郭鬆露出微笑。張角太天真了!甄逸是名門世家,儒家子弟。對這類人而言,符合自己需要的“鬼神”才是靈驗的,否則一概視為扯淡。甄逸的反應是完全正常的,藥方已經拿到了,張角對他而言就是一個裝神弄鬼的方士而已。
張角心知不妙,勸道:“大人,那柳憐兒是有夫之婦,而且年歲已老,不妥當。”
“妥當得很!”甄逸撫掌大笑,道:“某平生禦女無數,若說最得我心者,非柳憐兒莫屬。她那男人不過是賤戶,打發幾兩銀子即可。不過既然天師說她不需要當藥引子了,那我也省了不少事。還是要多謝天師啊!”
張角道:“那賤戶貧道也見過,是個硬漢子,隻怕……”
“不勞天師煩心。”甄逸胸有成竹,冷聲道:“我派了幾個地痞流氓,終日帶他吃喝嫖賭。昨日晚上,他已經把錢花光了。再不然,我送他一個玩剩下的丫鬟。不怕他不答應!”
見張角臉色陰沉,甄逸微笑道:“不瞞天師說。以我在這毋極縣的威望,當日剛把事情告訴那賤戶,他當場便答應了。之所以拖延到了今日,不過是等一個良辰。正好,明日就是良辰吉日,天師若是得空,也來喝喜酒。”
說完,甄逸便站起身離開。張角還未開口阻止,王義已經橫劍在前,道:“天師止步,不必相送。”
張角三兄弟才剛剛起家,門徒不過百人,哪裏敢和這種地方豪強硬碰硬?吃了癟也隻能認了。
郭鬆走出來,先走到靠門的位置,淡然道:“師兄,人算不如天算啊。看來我還是要自己動手解決問題。”
張角三兄弟也是氣得不行,狠狠的咒罵著甄逸。郭鬆也不多留,趕緊往門外走。
張角回過神來,趕緊下令:“快,攔住他。”
“天師!大事不好了!”張角的命令還沒有發出去,門徒就衝進來彙報緊急情況,“縣令帶著人來查我們了!”
“不好!快撤!”張角大驚失色,再也顧不上郭鬆的去路,趕緊收拾東西,招呼門徒撤離。
“甄逸!!!”張角帶著門徒倉皇逃出毋極縣,回頭望著城牆,發誓道:“他日我舉起義旗之時,定要滅你滿門!”
郭鬆一路狂奔回家,養父果然是不在家的。養母看他臉色不對勁,急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郭鬆愧疚道:“孩兒無能,不能阻止甄逸。”
這回他是真沒辦法了!甄逸跟他的力量對比太懸殊了,他根本沒有任何勝利的希望。既然打不過,那就隻能跑了!
“娘,你收拾好東西,我們趕緊走!我們離開毋極縣!”
“你爹怎麼辦?”
“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是男人,可以跑!”
“跑不了!”門外傳來王義似笑非笑的聲音。
郭鬆示意養母在屋內等候,自己出去看情況。隻見養父被兩個衙役用手銬困住,垂頭喪氣。王義得意洋洋的看著郭鬆,道:“你爹犯了事,要收監。你想去哪?”
郭鬆剛提上來的一口氣,全泄了。“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爹。”
王義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轎子,朝著屋內道:“請柳姑娘上轎。今天先進門洗漱休息,明日過房!”
養母在屋內喊道:“鬆兒,你進來。”
郭鬆進屋,把門帶上。王義道:“時間不等人,要告別也快點。”
養母的臉色很淡定,將郭鬆抱在懷裏,柔聲說:“鬆兒。我們母子倆就緣盡於此了。你知道城中第十個坊的青樓吧?那裏是娘以前賣身的地方。娘經常站在桃花樹下看花,聽到外頭的石板上有人走過,我就想飛出青樓的圍牆。那時候娘最想的,就是給左邊那戶建高樓的人家當小妾。想不到現在居然到了甄氏家裏,要富貴的多,你不用擔心,你要好好讀書。”
說完。養母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便打開門走了出去。看了一眼養父,道:“王總管,給一分薄麵,放了他吧。”
王義笑道:“當然。請小姐先上車。”
養母依言上車,王義對衙役使了個眼色,便也上了車。車夫揮動馬鞭,便絕塵而去。
郭鬆呆呆的坐在床沿,深深的無力感讓他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人家就是要踩在他們頭上為所欲為,而他們無可奈何,連一點人的尊嚴也沒有。
“啊!”門外傳來養父的慘叫。郭鬆下意識的看過去,瞳孔瞬間放大,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太行山上的那一天,親生父親在自己麵前倒下的場景。隻是這一次,頭破血流的人是他的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