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的四更天——
夜裏,一道纖細的白色身影悄悄的從門內溜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躡手躡腳的閃下了台階。
她回過頭看著主殿大門頂上耀眼的三個燙金大字“拂湘殿”。
清冷的皓月照耀下,那三個筆鋒剛勁的燙金大字,使的那氣勢雄偉的大殿顯得更加莊嚴,讓人不可侵犯。
拂湘殿是天君專門賜給曆代九冥族的族長或者副族長的居住地。由於九冥族萬年前犯的錯事被打下了九重天,但天君也缺不了九冥族的力量。
於是天君就特許曆代九冥族的族長和副族長,可以上九重天任職。而這九重天的拂湘殿,就是天君賞賜給曆代族長或者副族長居住的地方。
拂湘殿牆下的人,正是一月前中天回廊宴會時,那個挽著流雲鬢的白衣少女。白衣少女抬手壓了壓自己流雲鬢上的銀色流蘇,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平日的宴會中倒是靜如處子,但一出了大門便是動如脫兔了。
還就是那日的動如脫兔,便正巧撞上了東華帝君。
挽著流雲鬢的白衣少女悄無聲息地拾階而上,輕輕呼了一口氣。看著那高大的牆壁,她嘿嘿一笑攀著牆,開始笨手笨腳的往牆頂上爬。
許久才爬上牆頂,賁語兒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她垂下兩條纖細的小腿搖來搖去,伸手擦了擦汗。
這一抹下去,光潔的額頭就多了一個黑黑的巴掌印。
“哈哈”隱匿在黑暗中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噗嗤一聲輕笑。
被那鸞鳴一般美貌的聲音驚動了,賁語兒嚇了一跳,一個踉蹌差點跌下去。宛如驚鴻掠影一般,紅色的光影閃動,她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唔是誰!啊原來是你啊!”
賁語兒看清了來人,正是東華帝君青陽寒穹,這才鬆了口氣。
冷月下,清冷的月光投注在了遠方來客豔麗的麵頰上。挽著流雲鬢的白衣少女坐在牆頂,硬生生做出平靜從容的樣子,生怕被來客看出心思。——那樣別扭的神情,讓他感到更加熟悉。
他畢竟還是不敢真正確認,隻是尷尬的笑笑。
東華帝君輕輕放開了她,把一縷白發往耳後攏了攏,淡淡問道。“一月前的白日中事多有冒犯,覺得本座是不是很凶啊?”
“嗯,其實我覺得還是有一點凶的。”聽到帝君這麼問,賁語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撇了撇嘴,便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句,也不敢看他。
鏡湖畔翠微垂柳,本來門庭若市的九重天在夜晚人卻是很少。隻有少許幾盞昏黃的琉璃燈,在風中微微晃動。
真是天真到無知的少女,卻又是那麼膽大妄為。深更半夜的一個人,在九重天如此偏僻的地方。偶然遇到了隻是一月前幾麵之交的陌生男子,竟然不知道害怕,還在這裏跟自己認真地討論事情。
“看來這裏隻有你一個不怕本座了,不過人少了也好”聽慣了奉承的話的東華帝君微笑著看著她,淡淡道。
月華如水傾注在他的麵頰上,映得原本就傾城絕世的臉更加多了一層高潔感。清冷的月光下,映著明滅不定的幾盞昏黃的琉璃燈。那昏黃的燈火,將東華帝君病弱的臉映的更加蒼白。白衣少女雙手托腮瞧了瞧他,隻聽得東華帝君在月下幽幽的問道。“怎麼了,你不願看到本座麼?!”
其實看到帝君賁語兒心裏倒是竊喜,不過她哀怨的白了東華帝君一眼。
早上看見蝶澈舞長得那麼漂亮就算了,現在男人也長得這麼漂亮。
怪不得他們老欺負自己,要是自己跟蝶澈舞長得一樣就不會被欺負了吧?
“不是的啊,隻是因為他們都叫你爺,但我看你不老啊——雖然頭發挺白的。但你為什麼總是不喜歡搭理人呢?看你這樣應該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嘛。”
賁語兒偷偷瞄了一眼東華帝君美豔的臉,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有心而生。她不禁吐了吐舌頭,扭過臉去不敢再看。
“懷璧其罪,虛名累人,本座一向是不喜歡阿諛奉承之人。所以你要知道的,有時候不說話也比說話好。”
提到那些奉承的人,東華帝君不禁顰了顰眉,眉間漸漸聚起冷肅之氣。他宛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中光芒明滅不定,仿佛是包羅萬象的大海。
驀然間,東華帝君目光忽的遙遠了起來,遙看著遠處的鏡湖。
月已西沉,但還能隱隱聽到從鏡湖那邊傳來的歌聲。歌姬甜膩迷人的聲音隱隱傳來,賁語兒側著耳朵聽著,驚呼一聲。“是柳阿蠻的歌聲啊!你聽過她唱的歌麼?她可是號稱天界第一歌姬。”
“以前天君宴請眾仙的時候,本座也聽過柳阿蠻唱歌。都說和蝶澈舞配起來可算是天界一對絕世,你喜歡聽她唱歌?”
東華帝君看到她驚呼的神態忍不住笑了,指著鏡湖那邊淡淡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