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童躺在棺材裏手繪著地圖,十幾分鍾過後把紙筆遞了出來,又把相機的閃光燈關掉拍了幾張,光線太暗估計照片的效果也不會很好,匆匆忙完爬出了棺材,眾人這才打開各自頭頂的礦燈,墓室裏重又恢複了光亮,我不由跟著長舒了一口氣。
斜睨一眼高童繪出的圖,真心讚歎了一聲,光線這麼差的條件下,那幅地圖規整得象是出版物。繪圖對我來說,雖然連筆都不會拿,可隻要是個人就能看出高童的根底,那絕不是默默比得下的。
“走吧,我們先出去,其餘的就交給肖隊長他們那支考古隊。”高童一臉輕鬆地拍打著身上沾的灰塵,反手把張義山那封家信也裝了起來,吹熄了油燈。
張義山的秘密就這樣出人意料而簡簡單單地結束了,剩下的不歸我們管,至於張義山這座衣冠塚有多少曆史價值,也不是我們需要糾結的事情。離開這座墓室的時候,我靜靜地回頭注視了一會兒,算是跟張義山告個別,雖說他在龍脊嶺周元王墓前設計了龐大的機關,幾乎把我們幾個活生生陷死在墓裏,可我實在有些恨不起來,心底裏忽然冒出了“英雄相惜”這個詞,隨即又醒悟過來,張義山已經死了幾百年,就這樣我們也實在是連做對手的資格都沒有,連狗熊也算不上。
一路跟在眾人的身後走出這座衣冠塚,心裏不由得感慨,暗歎一聲,聰明如斯的一位古人一生被綁縛在家族使命上,這也是他的宿命。但願他的後人在他用生命構織的蔭護下,直到今天還能快快樂樂地活著,那可能是對他最好的告慰。我現在懂得了,為什麼中國人會把自己的祖先當成神來膜拜,如果我是張義山的後人,他難道不值得我膜拜嗎?
走在最後的是我和顧光明,顧光明的眼裏也看不出恨意,我知道我們兩個都是善良的人,其實張義山也是,命運安排著我們隔絕了幾百年打上這次交道,陰差陽錯中間,張義山盡了全力周旋解脫了自己的家族,而我們活了下來,沒有輸家贏家。
一個挨一個鑽出了井口,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鍾,新鮮的空氣迎麵撲來,世界還是那個世界,我卻知道這平靜下隱藏了多少暗流。心裏沒有秘密的人才是最快樂的,一如這幹淨的陽光,見不到一絲陰霾的遮擋才會明媚,張義山就是那個替家族後人撥去了陰霾的人,我心裏忽然一動,好象秦衛國也是。
返回北京之前,除了張義山的家信和墓頂那張隱藏在光線反射裏的地圖,高童跟肖隊長交待得仔仔細細,肖隊長黝黑的臉上也露出了歎服之色,把我們一路直送到高速路口,才一一握手話別。
這一次廣西之行總體來說出奇的順利,全倚賴了高童和默默,高童依樣劃葫蘆繪出來的那副地圖,看上去有山有河,也有幾處和那幅大地圖一樣的標注墨點,上麵卻沒有一個字,誰也弄不清具體繪的是哪裏,按張義山的說法是這裏麵也藏了另一個同族的秘密,看來隻能等回了北京交給083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