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如碧,無一絲雲彩。
紅塵趴在窗口向外看,方怡兩個也蹲在那兒看,麵上都忍不住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來。
如今的潁川,餓殍遍地,乞兒無數,大街上被清掃一空,衙役們四處抓人,也是為了不讓皇帝看到太過慘烈的景況,可當真到了易子而食的時候,又豈能是區區一些衙役兵士能阻止得了。
現在還好,若是祈雨不成,那些對萬歲爺的道來激動萬分,感恩戴德的老百姓,恐怕……
“阿塵,你怕嗎?”方怡聲道。
紅塵歎了口氣:“也有一點兒怕。”
街麵上,好些人家也吃不到水,隻能自己努力去外頭的村子裏挑,那邊村長親自組織了一批村民守著水井,要挑也不是不行,先是排隊,還要給錢,就這樣,也有數量限製。
每人隻能挑個半桶,夠一日用便好。
“哥,我餓。”
一個十六七歲,長得白白淨淨的少年,努力提著水桶,半摟著妹妹,“一會兒回家,哥給你煮點兒米。”
朝廷的賑災糧款發放下來,他們這幫民家裏還是能抓出一把粗糧湊合飽腹。
“哥,什麼時候下雨啊?”
“萬歲爺親臨祈雨,馬上就能下,放心吧。”
少年出萬千百姓的心裏話。
徐太傅那幫人,一邊重新建造祭台,一眼看過去,所有來幹活的力工都揮汗如雨,賣死力氣。
準備工作完成的很快。
紅塵他們三個都被請到台前,隻是這一次到不是讓人嚴密看管,坐在軟轎裏抬著來了。
楊師一身法衣。依舊清清爽爽,仙風道骨,立在祭台上:“紅塵姐,吉時到了。”
紅塵點點頭:“那就有請陛下登台。”
皇帝自然也已經移駕至此,這會兒被禦林軍護衛著坐在明黃的帳篷裏,左右是徐太傅,和潁川本地的一些官員。聽了外麵的傳信。他正了正衣冠,笑道:“眾卿家,走。”
“陛下辛苦!”
一眾人簇擁著皇帝走過去。登上高台。
祭台上毫無遮擋,也隻有高高豎起來的大旗,稍微阻擋了些陽光,中間放著的椅子。到是又寬廣又舒服,皇帝靜坐於上。
也幸虧現在不是酷暑三伏。雖然不見大風,還是不冷不熱,環境挺好。
想了想,皇帝把紅塵他們叫到前麵。他老人家麵色到還溫和,並沒有故意嚇唬人。
可是龍威十分重,也就紅塵還能平淡以對。方怡已經暈了,換成是在京城。她這樣的表現非被缺成禦前失宜拖出去治罪。
眼下可沒人有心情關注這麼個丫頭片子。
“你果真能與通?”
“民女不敢欺君。”紅塵輕聲道。
皇帝一下子笑起來,朗聲道:“好,我寧願你的是實話,潁川乃龍興之地,不可有失,諸位,朕今日便遵從命,靜坐三日,以求降雨!”
頓時,驚濤駭浪般的歡呼聲響起來。
皇帝又笑:“諸位不必勉強,年老體弱受不住的,都回去吧,想必上不會介懷。”
話到是的不錯,奈何他老人家在上麵坐著,其他人又怎麼敢走?哪怕是死,也要撐下去。
半過去,後麵有幾個老大人都有些受不住,搖搖欲墜,徐太傅的氣色也不大好,抬頭看了一眼空,依舊萬裏無雲,還是老太監夠機靈,交代一聲,各種湯藥備齊了。
一到吃飯的時候,皇帝享用的夥食,也多為清淡有營養的。
時間慢慢流逝,老百姓們的情緒越發的暴躁起來。
好些官員看著紅塵指指點點,目光都變得古怪,那些官兵們也麵色不善。
三,長不算長,短不算短。
有些人感覺漫長無比,有些人感覺時間未免太短,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方怡就覺得時間太短,一會兒看看,眼睛通紅,扭頭去看紅塵。她要知道,紅塵心裏直嘀咕——當皇帝還真是和那些大能們的一樣,恥度爆表!人家當著這麼多人,吃喝拉撒睡,讓人圍觀,那是半點兒沒有不自在。
因為皇帝不能下祭台,連解決生理問題,也是一幫子太監上去伺候,真是在萬眾矚目之下,當然,應該沒有哪個白癡官員敢抬頭看萬歲爺的龍臀。
傍晚,時間差不多了。
楊師上前一步,皺眉:“陛下,還有半刻鍾。”
半刻中一閃而逝——空還是晴空萬裏。
皇帝也很疲憊,心中怒火蒸騰。
雖然座位很舒坦,吃喝也都好,可光在那兒坐著,這麼多人注目下,還不能隨便動彈,隻能稍微活動活動手腳,有專人給按摩也受不住。
皇帝的視線冷冷地掃下來,掃過紅塵,簡直如刀割。
方怡早癱了。
老百姓們鼓噪聲更大,很多人忐忑不安。
皇帝到沒有表現出暴怒,隻是冷冷地讓人將紅塵帶上祭台,低下頭問:“你上答應降雨,雨呢?”
“啟稟陛下,時辰雖到,陛下尚未宣布,以後活祭廢除。”她的聲音不算高,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上了祭台,那聲音竟然就一下子傳播開來,底下所有百姓都能聽得見。
一眾人抬頭,目光直直地盯著皇帝。
皇帝略略低頭,就見夏紅塵立在祭台上,眼角眉梢,一動不動,很是沉穩,絲毫不見驚恐,心中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你知道如果雨水不降,你就是欺君嗎?”
“紅塵過,若是有一字虛言,寧願受千刀萬梗”
皇帝頓時笑了:“也罷,隻是我不喜歡酷刑,你還是別損了我仁君的名聲才好。”
這話聲音不高,也就紅塵和他身邊的老太監能聽得見。
雖然不知道皇帝在和紅塵什麼。底下那些官員們都沉默不語,一言不敢發,徐太傅閉著眼睛,一顆心怦怦亂跳。
黑大個兒難受的要命:“哎,早知如此,紅塵姐出哪門子頭兒!”雖然他也不明白那,火為什麼燒不起來。可燒不起來不是好事兒。他們大人再下力氣運作運作,也許紅塵姐就不用死了,出這風頭作甚!
可事已至此。他也想不出任何解救的辦法,隻能聽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