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皇家之事,忌諱莫深。但,世上又豈有不透風的牆?
經口耳相傳,不過是短短數日,丞相朝堂求娶一事已於民間小巷廣為流傳。
人人都說,當朝丞相於朝堂自請帝王指婚,求娶帝王的心頭寶傾歡小主,帝王一時震怒失控,竟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拍碎了金椅龍頭,卻又顧慮丞相功高,不得已之下,允諾了丞相三年之期。
人人好奇,那傾歡小主到底是怎樣的貌若仙子,又是怎樣的性情純淨通透若稚子,竟是讓當朝九五至尊縱然既當爹又做媽,亦是甘之如飴。又是讓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素有冷麵閻君之稱的丞相大人不顧顏麵,自請指婚。
民間亦有人私下傳說著,說那傾歡小主並非如皇家所言,為帝王於邊關收養孤女,因見其雖天生失語,卻靈秀通透,故而自小養於身邊,疼愛有加,無出左右。原是前朝皇後所生之女,是前朝小公主師嫏嬛,有傾國傾城之貌,國破時自九重高樓墜下,原是赴了黃泉的魂魄,偏是被當朝帝王生生救回,養在身邊,如珠如寶,這不,正廣羅擅治失語症的名醫高手呢。
不管民間怎麼傳說,也不管丞相大人自當日朝堂求娶之後,好似完全忘了帝王最後的拂袖而去似的,依舊盡著丞相的本份,朝堂之上,該進言則進言,朝堂之下,該覲見則覲見,冷麵依舊,嚴謹依然。
丞相作為求娶之人既然沒事人一般的淡定,那日於朝堂上未能淡定到底的帝王也選擇了遺忘,並誓將淡定堅持到底。
一個淡定的帝王,一個淡定的丞相,加上一個怎麼也淡定不起來的逍遙侯,在朝堂求娶風波之後的第三日早朝後,齊聚禦書房,研究如何鏟除西南匪患,徹底收複西南之地。
逍遙侯看看就西南形勢滔滔不絕的丞相,再看看悠閑品茶偶爾對丞相所言或點頭或點評幾句的帝王,不得不在內心裏真心的感歎一句“這世道真是看不透”之餘,不免暗罵自己,當事人都當沒事人一般的優哉遊哉了,自己這個沒事人倒好,在這既尷尬又不淡定的,這究竟算個什麼事啊?
逍遙侯暗自檢討了一番自己,旋即決定也效仿兩位兄長,做個淡定的逍遙侯。於是,咳嗽一聲,發表己見:“我說,既然匪患一日不除,江山一日不寧,那還有什麼好商來議去的?聖上,您撥臣三萬精兵,臣立馬兵發西南,不除蠻匪,誓不回京。”
帝王五官的輪廓雖是堅毅俊朗,卻是個天生的劍長眉、桃花眼,隻要不是逆了龍鱗,縱然是尋常至極的淡淡一瞥,亦是瞧著多情。更何況,當下帝王正是淡定得緊,品著香茶,聽著逍遙侯的豪情狀語,薄唇便是微微抿出了一個笑弧來,看上去,真是個優雅內斂氣質高貴的溫潤佳公子。
帝王笑而不語,逍遙侯當是讚許,正是洋洋得意之際,隻聽丞相大人冷聲斥道:“三弟,別老是開口閉口就是打打殺殺的。江山初定,人心思穩,此時武力征伐西南,無疑授人口舌,自毀根基。”
逍遙侯看著丞相的一張冷麵孔就是來氣,搶白道:“我怎麼又說錯了?這江山不就是馬上得來的嗎?武力征伐有何錯?不武力征伐西南,難道要跑到匪患麵前,說,‘哎,你別鬧了,歸降吧’……”
帝王慢悠悠的擱了茶盞,抬起右手向下壓了壓,逍遙侯隻得乖乖閉嘴,隻聽帝王輕笑道:“三弟,且聽大哥把話說完。”
丞相仰首看向上首,字字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聖上,為今之計,唯有先禮後兵,方能彰顯朝堂氣度。即便最終不免武力征伐,亦是要讓這天下萬民尤其是那執筆文人主動明白一個道理,帝王之師乃正義之師,師出有名。”
逍遙侯聞言,想了想,撓撓腦袋,嘿嘿笑了:“所言極是,所言極是……”朝丞相抱抱拳,“大哥大人大量,小弟方才魯莽頂撞,別往心裏去。”
帝王笑道:“人言丞相肚裏能撐船,又是自家兄弟,哪能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