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必在街上玩耍，見到老師，便朝這邊跑了過來，不解地望著墨查苦裏：“老師，你做麼要哭哩，是不是肚子痛了？”墨查苦裏擦了一下眼睛：“不是，老師眼睛掉渣渣了。”可必墊著腳尖說：“老師，那我跟你吹下。”墨查苦裏勉強一笑：“老師好了，你各人快去嗨(玩)。”可必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她：“老師，我好想進你們的大院子去嗨下。”墨查苦裏帶她進了大門，輕聲叮囑道：“你嗨下就轉去，怕婆婆到處找你。”可必點著頭，跳躍而去。
墨查苦裏急忙回到彭治中的宿舍，一邊守著火爐熬草藥，等表哥回來喝現成的，一邊將被子拆了，泡進木盆。表哥出了一身惡汗，將被子弄濕了，得及時洗幹淨。
空中傳來嗡嗡的叫聲。眨眼間，三架飛機朝司城飛來。飛到司城上空，三架飛機在空中盤旋著。飛機標誌模糊不清，難辨敵我。突然，其中一架大飛機俯衝而下，繞司城飛了三圈，振得地麵昂昂作響。
墨查苦裏連忙跑了出來，緊張地望著天空。藍大姐在院子裏大聲喊叫，指揮著大家往彭家大院內的涼熱洞裏跑。見墨查苦裏不知所措，便高聲叫道：“墨查苦裏，快跑！是日機！”墨查苦裏拔腳就跑。
可必從屋角冒出頭來，驚驚慌慌地跑進了彭治中的房間裏。墨查苦裏覺得身後有人，往後麵一看發現了可必，轉身就去抱她。藍大姐跺腳高呼：“墨查苦裏，快回來！不好！快趴下！”話音剛落，飛機就投彈了。墨查苦裏剛將可必抱出門，身後便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強大的震波將她推倒。她懷中護著可必，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房子起了火，濃煙滾滾。飛機呼嘯而過，在司城上空盤旋一周，又扔下一枚炸彈。彭玉堂家騰起一片火光，他家被炸了。
天空中又出現了四五架飛機。這時，地麵響起密集的防空火炮聲。那四五架飛機豪不理會，朝司城上空迎麵而來。原來那兩架作掩護的飛機慌忙攔擊，負責投彈的飛機趁機升高，驚慌中還扔下一枚炸彈，落在了卡普家的院壩邊，她家茅屋著火。卡普正準備挑糞淋菜地，不幸中彈身亡，一隻手被炸飛，掛在了院子邊的大樹上。她母親背著剛剛八個月大的外甥上坡守豬去了，僥幸躲過此劫。地麵炮火太猛烈，兩撥飛機迅速升高離去。不知是被對方的槍彈命中，還是被地麵的火炮擊中，一架飛機冒起了黑煙，朝西南方向飛去。
藍大姐瘋了一般撲向墨查苦裏：“墨查苦裏——”墨查苦裏後腦勺被炸了一個洞，鮮血如注。藍大姐用手緊緊地按住傷口，鮮血透出手指，直往外冒。可必毫發無損，呆呆地坐在地上發愣。
趙小蘭帶著護士跑進了彭家大院，她一邊失聲痛哭，一邊給墨查苦裏包紮傷口。可必突然驚恐地問道：“老師她，啷門不開眼睛哩？”沒人回答她。趙小蘭和護士匆匆忙忙地將墨查苦裏抬走了。大院內，一片忙亂。藍大姐跑了過去，高聲吼道：“趕快打水撲火！”可必膽怯地走出了大院。
彭治中來到司城外哨卡處，見飛機突然空襲師部，迅速返回司城。
錢明哲行色匆匆朝彭家大院走來，途中見到彭治中，一絲驚慌在他的臉上一閃過來，但馬上又是滿臉憤怒，咬牙道：“師座，重慶方麵終於還是下手了！我剛從炮位下來。若不是我新一師官兵反擊有力，師部將損失慘重呀！”彭治中臉色蒼白，命令道：“繼續監視空中，嚴防敵機再犯！”錢明哲雙腿一並：“是！”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