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宿城很安靜,隻有點點燈火,微風習習,夜涼如水。隻是夜蟲卻是一晚不停地鳴叫著,不知疲倦。
大約在寅時,東方微白要破不破,空中螢火蟲還在閃閃發光,不顧疲憊。西耀大軍依舊在原地駐紮,等來的或許是天明,亦或是未知的結果。
西慕白一宿未休,“公主,探子回來了。”西耀左將軍上前說道。西慕白轉身一雙極為靈動的眼睛看了一眼他,“帶上來。”
帶探子被帶上來,西慕白怒目直視,探子抬頭看著了她一眼又匆匆低頭。西慕白拿著手中的紅金鞭,雙手把它拉平,問道:“宿城情況如何?”左將軍手拿著火把,照著那個探子的臉。探子平靜地說道:“北耀兩萬大軍負傷在城,隻餘不到十萬大軍守城。”聽到他的回答,左將軍臉上一喜,被火把照的極為詭異。
西慕白收回鞭子,負手看著那個探子不語。這讓左將軍開始著急,這樣不進不退,更是危險。
過了一刻鍾,西慕白下令全軍進攻宿城。她翻身上馬,策馬前行,身後的大軍有序地跟在後麵。
統領李秋隱於草叢看著身旁長身而立的北燁華,疑惑問道:“三王爺,您說西耀今天還會來嗎?”黑暗中不辨北燁華的表情,隻是聽到他沉聲道:“‘六星陣’已經擺好,他們能不來麼?”李秋隻好靜心注意周圍的動靜,隻是現在隻餘蟲鳴獸嚎,卻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
西耀兵馬急速前行,軍心一致,想馬上把宿城收歸囊中。
天幕微微泛白,還是看不大清楚周圍的環境。西耀大軍此時來到了宿城城門外,叫囂道:“宿城歸降,不然西耀鐵騎將踏平此地。”
璿璣站在城牆上,風吹拂著她的玄色衣袍,沙沙作響,仿佛欲飛。北隅站在她旁邊,周圍的弓箭手張弓搭弦,眼睛直瞪著城牆之下的西耀敵軍。
西慕白紅衣立於馬,看到城門大閉,手一揮,身後的士兵立抬著大梯欲攀梯而上。城牆上的弓箭手已經射向正在攀梯而上的士兵。中箭血流,但是更多的士兵舉梯往上爬,源源不斷。
璿璣神情微斂,眉頭緊鎖。血流浸地,叫聲不斷。北隅下令守城三萬士兵備火油阻止敵方進城,一桶桶的油傾城而下,一把火燃了起來,城下的士兵浴火奮戰。隻是廝殺聲不斷,西耀士兵源源不斷地從四麵八方趕過來。
二十萬大軍,四麵八方而來。早有士兵分批上城與北耀軍廝殺,一隊隊西耀士兵抬木撞擊城門。城上放箭,城下攻城,往城上拋擊巨石。震耳欲聾,鮮血染紅了宿城的半邊天。
北隅抽劍殺敵,把璿璣擋在身後。大聲叫道:“樓公子請速離開城牆,府中機關暗室你是知道的,快去。”
璿璣緊皺眉頭,可是卻沒有移動步伐,若是北燁華那邊無意外,該是會回來。若是出了意外,那麼宿城將被滅。
廝殺聲不斷,火光衝天。眼看著爬上城牆的西耀士兵越來越多,璿璣心裏湧起的不安越來越濃。
東方既白,薄霧漸退。伴隨著沉穩的鐵騎聲響,十萬北耀軍從六邊圍攻而來,一馬當前,北燁華領著中軍三萬衝向西耀敵軍。三星四軍七萬圍攻而來,形成銳利的刀,把西耀軍隊層層圍攻起來,嚴實不透風。
西慕白看著從天而降的月耀軍,似是煉獄修羅。個個以一敵十,斬殺西耀士兵於地,血流浸地。頭盔之下,西慕白一張俏臉煞白。
若是此時後悔已晚,大軍迫近,已然被團團困住。六星環繞,緊密不漏。
璿璣站在城牆上看著城牆之下,他立馬身前,修長的身體,穩重,散發著安穩的力量。麵具之下,她臉露微笑,梨渦盡顯。隻是看著天血流一地,她的心隱隱作痛。
北燁華大聲道:“西耀投降,不然無怪刀槍無情。”說罷看著對眉目透盡怒意的西慕白。
西慕白嬌聲嗬斥道:“我西慕白,寧死不降。”說罷手握著鞭子衝向北燁華。北燁華就看著她衝過來,他國公主還是得忌諱的。就在西慕白甩鞭抽向北燁華的時候,一支箭射向她的頭盔,頓時,三千青絲散落腰際。臉上還纏著絲絲發絲,她怒而抬頭看向北燁華,此時晨光剛剛照耀大地,柔和溫而不耀眼。
那是西慕白,第一次看到北耀三皇子北燁華,那時,他正籠罩在一片陽光之中。不是地獄之神,不是讓她敗軍的敵手,隻是一個讓她著迷的男子。目若星朗,身若青鬆,隻一眼便已淪陷在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璿璣雙手緊握於袖,看著兩方對峙已久。便忽然離開城牆,拂袖而去。北隅把劍歸鞘,看著自己身後的璿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