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回 江聲不盡英雄恨天意無私草木秋3(1 / 3)

大家進房與宓日華相見。宓日華驚魂方定,見到天賜興奮不已,說道:“阿彌陀佛,我的好表兄,你總算來了。再晚個把時辰,你表弟這條小命就要完蛋了。”天賜想起一路上的荒唐事,幾乎因之誤了宓日華等人的性命,不免暗道慚愧。

問起今夜聞香教為何登門生事,張清泉怒罵道:“還不是老偷兒幹的好事。這混蛋最靠不住,要不是他跑的快,我老人家打斷他的狗腿。”

天賜心向下一沉,忙問道:“莫不是老偷兒出爾反爾,答應下的事又反悔了?”張清泉道:“呸!他敢!我老人家求他幫忙,那是看得起他。這老兒還算識相,滿口應承下來。夜入匡府,施展神偷絕技,將匡賊與聞香教來往的密函,一件不少全偷了出來。他這門偷功,我老人家打心眼裏佩服。”

天賜心中一寬,笑道:“那您老還有什麼好埋怨的。”張清泉小眼睛一瞪,怒道:“沒什麼好埋怨的?你知老偷兒有多可惡?咱們明明講好的,隻取信函,得手後馬上脫身。誰想到老偷兒見到匡府中的金銀財寶,動了貪心,把咱們的囑咐全都忘了。如果隻撿一兩樣值錢貨色帶走,也就罷了。可是這老混蛋看得眼紅,拿了一樣又一樣,足足裝了一大口袋,那還能不讓人發覺。開始時是匡府的護院武師緊追不舍,這些三流貨色自然不放在咱們眼裏。可後來就壞事了,匡賊將此事報知聞香教,引來何繡鳳韓玉郎一幹好手,咱們就吃不消了。這老混蛋倒好,事到臨頭,一走了之,剩下我老人家一個人,孤掌難鳴。”

天賜總算知道了其中原委。笑道:“老偷兒賊性難改,這也怪他不得。能夠依約盜出密函,也算仁至義盡,沒義務留下來替咱們擋災。隻怪小弟來遲一步,讓您老受驚了。”

張清泉怒道:“受個屁驚!我老人家不是很好嗎?你小子那兩下子,我老人家了如指掌。要是事事都靠你幫忙,有一百條性命也送掉了。”

天賜深知此老脾氣,也不以為忤。笑道:“師兄請息怒,能否將密函送給小弟看看。”宓日華解開衣襟,取出貼身而藏的一個大封袋,從中抽出幾封信函。天賜一一檢視,不禁血脈賁張。信中所言或為相互勾結,陷害不肯附賊的正直官吏,或為陰圖不軌,暗植勢力以為來日之謀,不一而足,令人發指。

天賜手捧信函,心中無限感慨。暗想:“這幾紙書信一旦送入京師,匡賊逆謀被揭穿不說,聞香教謀反之心也暴露無遺。朝廷如果舉措得當,或可彌消大禍於無形。但聞香教得知事泄,如果提前舉事,以其潛在的龐大勢力,則湖廣將不複為朝廷所有。荊楚百姓從此陷入刀兵戰火,即而波及中原,危及社稷。今日這盜信之舉究竟是福是禍,是對是錯,那可難說得很了。”

經過這一夜的驚險,宓日華等人深知此去京師千裏之遙,一路上必定艱險重重。聞香教雖铩羽而去,來日複至,實力必然更強。大家不敢再耽擱,連夜出城。宇文駿懷有五軍都督府的公函令牌,守門的軍士不敢阻攔,痛痛快快開城放行。

第二天路過一處集鎮,大家駐馬稍歇。東方映雪開出一個長長的購物清單,上列各種藥物,各色衣物,以及許多千奇百怪的物事,大家分頭前去購買。很快物品購齊,大家出了集鎮,鑽進一片僻靜的小樹林。天賜與東方映雪施展新學的絕技為大家易容。雖然是初學乍練,但千麵神魔的絕技果然不同凡響,不多時樹林中就多出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天賜與宓日華扮成一對富家兄弟,東方映雪是妹妹,張清泉是老管家,宇文駿是師爺,鄔元化等人都是保鏢護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覺十分滑稽,相對大笑。隻有東方映雪想起齊大叔的種種往事,而今技在人亡,禁不住黯然神傷。

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住,均平安無事。路過九江府之時,宓日華怕走露消息,過家門而不入。隻托人轉交父親一封書信,說明此行的經過,讓父親放心雲雲。

過江後北行十餘日,距湖廣已遠,距京師日近,大家漸漸放心。天賜的心情卻漸趨沉重。京師重地,雄兵雲集,關卡重重,盤查嚴密。他自知有案在身,被官府通緝,到了京師除東躲西藏之外什麼也幹不成。他自己被人認出,大不了殺條血路逃走,沒人攔得住他。但天賜不能不想到同伴,特別是宓日華。他是有根有底的官家子弟,如果牽累他,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天賜急於返回江南,對武林盟尚須有所交待。他當初加盟的目的很單純,現在聽說天子南幸已至江南,臥龍山莊謀刺之事枝節橫生,因玉貔貅而被迫放棄,他留在武林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大丈夫來去明白,一走了之,對不起周天豪等一幹朋友。對司馬長風的一些舉措他雖不能苟同,但司馬長風待他不薄,要走也須有個明白的交待。再就是秀雅姑娘,臨行時將她托付給周天豪,不知近況如何?

這一天走到開封,距京師已經不遠。天賜辭別宓日華等人,啟程南返,將護送之責交給張清泉與東方映雪。東方映雪自從服下玄靈玉乳,武功大進,除去老一輩的瘋僧狂道,以及醉仙武聖玉羅刹等人,江湖上隻怕再無敵手。張清泉人老成精,武功閱曆都足以放心。東方映雪知他有事在身,雖然依依不舍,卻無法挽留。人生聚散無常,許多事原是不能盡如人意的。

東方映雪與張清泉將宓日華平安送到京師,即飄然而去。宓日華卻被韋老王爺留住。他人本聰慧,才學又佳,深得韋老王爺賞識,欲為他在京中謀一職位。宓日華卻改不了讀書人的傲性,一定要尋正途出身,在考場考出一個官職。此時距春闈之期已經不遠,於是便留在王府,準備應考。韋老王爺少子韋應麟雖出身行伍,於文學一道也頗有造詣。兩人本是素識,一起談論文事武功,十分相得。

這一日南京城玄武門外來了一位風塵仆仆的布衣青年,正是千裏奔波,匆匆返回江南的天賜。

天賜一到就察覺氣氛有些異樣。在下關碼頭下船之時,官兵盤查得格外嚴格,沿途官軍戒備森嚴,似乎全南京的官兵都出動了。往日玄武門不過由幾名老軍把守,今天卻有數百名精壯的軍卒,個個盔明甲亮,荷搶挎刀,整齊如一。絕非南京各營那些空耗糧餉,經年不事操練的老弱殘兵所能比擬。那帶隊的軍官看官服品級不低,一雙鷹目緊盯著從他麵前依次而過的行人,陰森之意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