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心中一寬。再看小薔小薇這付狼狽相,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憐惜。將她們攬入懷中,安慰道:“隻聽你們的敘述,大哥已經很解氣了。劉賊不是我一人的仇家,而是天下人的大仇,原該讓每個人都有出氣的機會。我既然做了皇帝,便應該與民同樂,與民同恨,你們說對不對?”小薔小薇轉憂為喜,爭搶著講述劉賊伏法的經過。天賜雖未親眼一睹,但想到劉進忠死狀之慘,心中快意,莫可名狀。
劉賊一死,天賜了結了一樁心願,應該著手實施第二件大事了。三天前天賜命壽親王搜集許敬臣罪狀,也不知現在有沒有結果。壽親王似乎也知道皇帝心情急迫,當天午後便入宮求見。天賜正等得心焦,迫不及待傳他入見。
壽親王快步上殿,草草行過君臣之禮。隻看他難以掩飾的振奮之情,天賜便猜知必有佳音。稟退內侍,問道:“皇叔,朕交付之事可有眉目?”壽親王道:“幸不辱命,表章一道,請陛下審閱。”從袖中取出一個折子,呈遞上來。
天賜展開閱讀,從頭至尾略作瀏覽,不禁大喜過望,拍案叫好。折子上共列舉許敬臣大罪數十款。第一條是:勾結叛國逆臣,與前湖廣總督匡文堯互為表裏。其下用小字注明某年某月某日許敬臣收受匡賊賄賂若幹,某年某月某日曾上疏表匡賊之功,陷害揭露匡賊奸謀的臣子等等。後麵的條款雖多卻無足輕重,隻第一條罪名便足以置許敬臣於死地。
天賜大笑道:“許敬臣休矣!皇叔果然高明,這許多罪狀是如何收集到的?”壽親王道:“此表並非出於臣手,而是請人代筆。那人深悉許賊匡賊勾結內幕,若不是他相助,臣也束手無策。”天賜笑道:“莫非又是韋應麟?”壽親王道:“非也!那人名喚宓日華,其父曾任九江知府,因上表彈劾匡賊,受屈免官。宓日華曾協助其父密查匡賊奸謀,手上有不少證據牽連到許敬臣,表中所奏不過十之一二。宓日華博學多才,精明幹練,多謀善斷。天降此人於陛下,實乃國家之福,社稷之福也。”
得知表弟也在京裏,天賜大喜過望。假做感興趣,問道:“依皇叔之言,這宓日華堪為社稷棟梁,不知現任何職?”壽親王道:“他曾中進士,授職為蒲圻縣知縣。其時教匪作亂,蒲圻早已失陷,如何赴任?這是許敬臣等公報私仇,想出這樣一個歹毒主意,壓製賢才。害得這位宓進士閑置在京一年有餘,無所事事,空有滿腔抱負無處施展。”
天賜道:“他為何不另謀官職?”壽親王道:“一是許敬臣當路,想另謀官職談何容易。二是他自己不願,常對人言:天下大亂,社稷瀕危。好男兒當棄文學武,效命於軍伍,報國於沙場。效那酸丁腐儒,舞文弄墨,唇槍舌劍,如何能治國平亂。”
天賜撫掌讚道:“壯哉斯言!來日朕必命他統軍殺賊,一展胸中抱負。這份表章朕留下來,皇叔府中可有副本?”壽親王道:“有無副本無甚大礙,宓日華博聞強記,隻須請他重寫一份,不會有一字差錯。”天賜道:“好,皇叔回府,便請宓日華重寫一份,聯絡朝中骨鯁狷介之士,聯名上疏,那時朕自有主意。那位馮大人雖然老邁無能,在群臣中卻很有些威望,如果能拉上他再好不過了。就怕他沒有這個膽量。”
壽親王道:“隻須說這是陛下的主意,此老必定首肯。他在朝幾十年,出了名的不倒翁,揣摩逢迎聖意是他的拿手絕技。”天賜笑道:“妙哉!就依皇叔的主意。群臣中許敬臣的死黨並不很多,大多都是趨炎附勢之徒,坐以觀望,誰也不願得罪。此老一旦具名,此輩必聞風而動,落井下石。皇叔聲勢大壯,許敬臣一黨即便人人皆生百口,也無力與群臣對抗。”
壽親王大喜,出宮之後,依計而行,先找韋王爺,而後分頭去聯絡同道。天賜攜帶奏章前往翊坤宮,去尋吳明霞商議。多日心事,今朝有了著落,興高采烈,愁容盡掃。吳明霞一見便猜知了大概,淺淺一福,笑道:“恭喜陛下大仇得報。”
天賜笑道:“劉賊伏法,小事一樁。還有一件大喜事,愛妃猜猜看。”吳明霞道:“莫不是壽王殿下有了回音?”天賜笑道:“愛妃真是聰明,佩服,佩服!”擁入內室,稟退宮娥,取出壽親王所進奏折,說道:“愛妃請看。”
吳明霞匆匆讀罷,又翻回頭仔細品味那第一條罪名,忽然笑道:“這是出於何人之手?當真該打。巧設名目,入人於罪,欲欺陛下乎?”天賜奇道:“愛妃因何斷言這是巧設名目,入人於罪?”吳明霞道:“許敬臣何許人也,斷不會貪圖區區財貨,甘冒大不韙,犯此通賊叛國之罪。匡賊奸謀,他事前必定不知,也是受了匡賊的欺騙。如果說收取匡賊賄賂,朝中大臣隻怕人人有份,因何全栽在許敬臣一人頭上,這不是栽贓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