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張珍進房，睡在靠門的床上。朱輝、向彩麗睡在靠窗的床上。中間，用木板隔開。
吳山身高一米八左右，平頭，臉上有不少小坑。他站在更衣櫃前，脫掉灰色大衣，放到更衣櫃，然後是藍色的毛衣，白色的內衣。鬆開皮帶，脫掉牛仔褲，關了更衣櫃，走到浴池，‘咚，’坐在浴池中，全身被水淹沒，隻露出頭，一動不動。
過了半刻鍾，他起來，穿上拖鞋，走到淋浴區，打開開關，從花灑噴出的水澆在身上，往頭上抹洗發液，十指成爪地撓著，撓出很多泡沫，往沐浴球上倒沐浴露，擦身，擦出很多泡沫，衝洗幹淨。
我給他擦頭、擦背、四肢、鞋。他的背上有很多紅疙瘩。
他穿上浴服，打開更衣櫃，拿著手機、軟中華煙、打火機，去休息大廳，在最前麵的沙發上坐著，牆上，有兩塊白布，放著電影。
“有沒有看到一個很高的胖子？”頭發有點長，皮膚光滑，臉上沒有疙瘩的張兵把西服折疊好，放到更衣櫃問我。
“來這裏洗澡的胖子有很多，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前天，他來過，平頭，穿著牛仔褲。他做生意，借了我十六萬，還沒給我還，要是再來，告訴我。”
我想起前天看到的吳山，向張兵描述了吳山的樣子。
“就是他！就是他！”張兵毫不猶豫地說。
“以後，你叫我大哥，有什麼事找我。”
“大哥。”
張兵很高興。
我在洗浴的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每次看到一個，總是很高興，走向他，和他聊天，給他洗頭，洗背，他也很高興。
大哥的身影夾雜其中，像親人。
單純的我和滄桑的他沒有隔閡。
他把手機號給了我。
他把家庭地址給了我。
他說：“有一天，你不在這裏幹了，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給老板開車。”
他說：“哪天你休息，來我家玩。”
他說的，我覺得很遙遠，在這裏很好，怎麼會不幹？對昆山不熟，工作很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去他家。
雪花飄飄灑灑，看不到遠方，連十米外的一切都看不清，騎著摩托的青年索瑟著身子衝進雪霧中。公交車頂落了一層雪，在站台停下，有人上、有人下、四散無蹤。付英子臨窗而立，一會兒，把窗戶關上，在鏡子前描眉、塗口紅，背著包，打開防盜門，穿上有毛的白鞋下樓。
攔出租車，坐在出租車上，打開手機，看到幾點了？下午三點三十五分。車拐了幾個彎，顛簸了幾下，在亞龍灣浴場門口停下。
從轉動玻璃門進去，打卡，把黑色背包放在更衣櫃，換工作服。前台的人都穿著西裝。和上早班的同事交班，站得筆直，微笑著迎接客人。
羅永平裝模作樣的看著培訓資料，心癢難耐，靠在沙發上，長出一口氣，視線落到收銀台的牆上，餘光瞥著付英子。付英子發現了，臉微微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