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青怎麼也不明白,他從不敢淘氣,也不敢打架,在學校裏學習又好,在村子裏也算是少有的一個非常仁義的孩子,隻是自己個頭沒有同齡的孩子高,為什麼亞宏卻給他起外號,叫他蝲蝲蛄呢?在村子裏,隻要誰被起了外號,那可都是被別人瞧不起的人。像武毛大、齊瘸子、趙三奸,還有五隊的許矬子、閆禿子,三隊的大破王,他們可都不受村裏人重視的,而且還是村裏人的耍笑對象。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麼就也有了外號了呢?想不通,水青怎麼也想不通!
尤其今天亞宏倒提著他時,他那樣喊叫,那樣掙紮,腦袋發暈,被控得都要嘔吐了,亞宏卻還不把放下來。那時候,他擔心自己可能要死了,如果不是母親出來解救了他,他想自己肯等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被母親解救下來回到家裏的水青,很想問問母親這是什麼原因,可是兩個弟弟吵著喊餓要吃飯,母親便去了灶屋,開始做晚飯。
這地方在冬天裏家家都吃兩頓飯,早飯和晚飯,隻有到了人們開始下地幹農活開始,才會增加一頓午飯。當然這個時候也有吃午飯的人家,就是哪家幾個隊長家隊會計家還有生產隊的保管員家,每到中午都會從他們敞著房門的灶屋裏飄出炒菜的香味和烙油餅的香味。特別是馮保管家,幾乎天天如此,水青曾很多次看見馮保管家的小五手拿著烙油餅到村街上吃,那油餅焦黃,馮小五咬一口,油餅都會滴下兩滴油來,潤濕了地上的泥土。
這天水青家的晚飯,吃的是玉米粥,菜是芥菜淹成的鹹菜。水青和兩個弟弟吃得滿頭大汗,吃飽了就往外跑,一前一後三個,都是矮矮的人。母親在後麵喊,叮囑天黑了就回來,晚上還有寒氣,別讓春寒把手腳耳朵凍著。母親的叮囑不是無中生有,也不是誇張,這地方雖然節氣已進入春天,但剛化凍,雪還沒有化盡,有時候冰雪在白日被太陽烤化了,流成了水,可過一夜第二天早晨再看,昨天化成的雪水冰水,又借成了光滑如鏡的冰麵。而孩子這們在外麵跑玩不注意保暖,即使手腳不會凍傷,耳朵也會被凍出黃豆粒大的硬疙瘩,用手一捏生疼。
村子裏的孩子多,少的人家也有三四個,多的放在軍隊裏就是一個班,大的是班長,小的是戰士。水青在家中的男孩子裏是老大,他身上有一個姐姐,身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八歲,一個五歲。二弟本該讀書了,可是去學校讀了半年書,就總喊心口疼,如果水青招惹他碰了他一下,他也嘴一撇,裝出可憐的樣子也喊心口疼。反正不要碰他,讓他隨便跟村子的幾個同樣不讀書的孩子在一起玩,水青的二弟心口就不疼了。三弟別看是老小,年齡也小,卻是個搗蛋鬼,水青晚上要寫作業做老師留的練習習題,隻要水青拿著書本往油燈下一趴,三弟便過來搶油燈,把油燈霸占在他的手裏。水青如果想奪回來,那麼就要付出血的代價。如此,水青一雙手總被三弟用手摳得有傷痕,這茬好了剛長硬皮,那茬便又出現在水青的手被上。水青受了上,也不敢打三弟,如果打了,等待他的將是母親對他的責罵,父親從外麵做木匠活回來對他進行的便是討伐。
不僅是水青家,其實村子裏很多家庭裏,最小的孩子都會成為父母的重點保護對象。有好吃的,盡小的吃。小的想要什麼,也盡量滿足小的意願。大的可就沒有這般優待了,大人吃什麼,就等跟著吃什麼,大人吃糠咽菜,他們也不會有幹糧。水青不爭嘴,嘴巴也不饞,讀書學習又好,村子裏知書達理的人,常誇說水青仁義,說這話說將來會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