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急切地問:“誰下的手?我是說,一共幾個人?”
“至多兩個。要是沒猜錯的話,他們是晚上幹的……”
朱利安很快冷靜下來,疑惑地問:“陷阱?具體位置呢?是誰的地盤?”
“算了吧,我是不小心踩中的,城裏太亂了,街道環境都沒人管……疼……”
朱利安了解地說:“原來是這樣。明天出發,你自己看著辦。我要出去喝兩杯。”
傑羅姆叫住朱利安,努力一會,難以啟齒地說:“能問你個問題嗎?”
朱利安簡單地說:“隻要不是管我借錢。”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過,特別難以忍受的情況?”
“你沒有嗎?誰沒有?我當然也會。”
“具體點,比如說呢?”
朱利安想想說:“上次……不,上上次的那個女人,埃米——寬恕這俗氣的名字——就是塔裏的草藥學老師,簡直不可思議!我以為她是天生冷感的那種,結果是個需索無度的**……”
傑羅姆冷淡地說:“我不想知道。你能不能認真地回答?我是說,更抽象的‘難以忍受’。像是苦悶,彷徨之類的?”
朱利安挑起一邊眉毛,習慣性地準備譏諷兩句,但見到對方淒慘的模樣,隻好認真地說:“你想要哪種回答?輕鬆還是沉重?”
傑羅姆說:“先說說輕鬆的。”
朱利安說:“這一類情形通常導致罕見的行為。人在苦悶彷徨時,很容易通過放縱感官得到解脫,比如喝得爛醉、連續胡搞很久……你不知道,很多這類感情都有良好的催情效果,能比正常狀態堅持的更久……”
“換一個。”
“沉重的?”朱利安表情難分真假,理一理絡腮胡子,在桌沿上坐下來。“如果你覺得就快精神崩潰,我不會表示同情。這算不了什麼,真的。你最好的選擇就是習慣它。”
“為什麼這麼說?”
朱利安沉默幾秒,“森特,你說過你不後悔的。別急著表態,我想說的是……”他深吸一口氣,直到傑羅姆完全進入狀態,等著聽他長篇大論為止。“這是原則問題,取決於你對待事情的態度。如果你沒準備好和一般的‘好生活’告別,那你永遠都不能擺脫認為自己選錯了的陰影。既然沒有回頭路,就隻有走下去,並且從這一選擇中汲取力量——沒有不迷惑的人,這就是生活。好比用一個小瓶子去裝海水,然後從瓶子裏尋找漂亮的海星。假如你隻能嚐試二十次,那麼當你意識到自己必須慎重時,很可能隻剩下不多的機會。這時候,每一次嚐試都會增加矛盾和困惑,是的,海星總是不出現,因為海洋不會因為你隻有小瓶子而變得慷慨些;或者,世界不會因為你隻有二十次機會而停止運轉。”
朱利安淡淡地說:“你就是個小瓶子,越快意識到這一點,你就越早地把注意力從對海星的期待,轉移到觀察海水上。海水裏不止有海星,還有很多小東西,甚至一無所有也是正常的。既然你隻有二十次,還有什麼比認真對待每一次更重要?選了就得好好幹,爭取苦中作樂,別像個懦夫似的,為沒辦法的事情後悔不迭。”
聽了這番話,傑羅姆感到豁然開朗,他忽然想起艾文說過的“立場和尺度”,很多事都變得像大雨衝刷過的堤壩,更加清晰起來。
“這倒好,”朱利安看他的表情由暗轉明,伸出手說,“浪費了我苦中作樂的大好時光,十個銀幣,少廢話。”
傑羅姆不情願地掏給他,下次還是找別人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