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眼睛
雲門研究了一下暗市劉畫的地圖。他需要橫穿這片白樺林，然後就進入了無人區。按道理來說，穿過去之後應該就已經到了大興安嶺山麓，進入了黑省地界。他拿出官方地圖和暗市劉的一對比，發現暗市劉畫的白樺林和山麓之間有一塊巨大的空白，暗市劉在上麵表示了一個五角星，並且標示上了烏素木三個字。而桑紮給他畫的圖和官方的圖一樣，都是白樺林出去就是山麓。
手機在這裏還有微弱的信號，他打開衛星地圖，好不容易定位到了，手機上顯示出那裏確實有一塊不大的草原，那就是烏素木嗎？雲門有些納悶兒，如果真是，那也太容易找了。
外麵氣溫急速下降，雲門摸了摸自己的胡渣，感覺都有一層冰。他哈了一口氣，空中立馬出現一層白霧。
趕緊往篝火裏挑了點柴火，火光一下子明亮了些。啪啦啪啦地響。
雲門沒有睡意，抬頭看了看天空，月亮不見了，烏雲密布。要下雪了。
他想了想是不是該在雪下起來之前就動身，如果明天早上再走，雪蓋到膝蓋會走的更艱難。
衝鋒衣的保暖性還是抵抗不住草原的凜冽，雲門拿出了大氅穿在身上，非常溫暖，他轉了一圈，覺得自己像天龍八部裏的喬峰。對著阿k做了個降龍十八掌的動作，阿k默默地盯著他，像看一個神經病。
雲門歎了一口氣，對阿k道：“一點都不幽默。”
聲音似乎都結冰了，沒有一絲回應。
忽然間，一陣尖銳的聲音響起，雲門嚇得一個激靈，冷汗都出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拿起來一看，是大魯。
電話中的聲音有些吃力。道：“老雲，你個****崽子，幹哈呢在？你魯爺爺醒了也不見你來探望。”
還能嘮，證明沒大礙了，雲門鬆了口氣，說：“給魯爺爺請安。小的給您安排的24小時的那幾個護工怎麼樣啊，我可是親自挑的，各個兒漂亮。”
“憋說了，你它娘的存心讓俺丟範兒呢，多漂亮一姑娘，天天給俺倒尿壺。人能稀罕俺嗎！”
“給魯爺爺倒尿壺可是她的福分，你知道老子出了多少錢嗎！你不會給人開了吧。”
“開了。”
“你妹，敗家子。”
電話裏突然沉默了，半晌，大魯歎了口氣，說道：“老雲，你跟俺說，你到底幹什麼去了，你現在在哪兒？暗市劉那娘們兒來送了好多錢，說是你的那份兒，你吖是不是幹了啥違法的事啊？你說你在哪兒，哥們去接你。”
雲門心裏忽然一酸，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看了看伊圖裏河對岸的白樺林，黑黢黢的一片，像一個巨大的野獸，正冷靜地盯著他看，等著他自投羅網。
雲門摸著自己的額頭，道：“老子現在正跟妞兒約會呢，電影院，你別來摻和，熄燈了，要開演了，掛了啊。”
大魯道：“自己小心。”
雲門掛了電話。深深地吸了一下冷空氣，鎮定了許多。
他把所有的裝備分了一下，阿k負重了一些。細狗太瘦，要探路，就沒給它們背東西。
他撿了很多草，把車子覆蓋了一下，踩滅篝火，打起手電。這時，天空飄落了一點雪花。
細狗明白了他的意圖，毫無畏懼的走上伊圖裏河的冰層。接著是阿k。雲門跟在最後，小心翼翼地按著狗的路線來走。
伊圖裏河並不寬闊，這個河段正好在轉彎處，相對較窄。冰在腳下發出即將碎裂的哢啦聲，雲門屏住呼吸，輕輕地，慢慢挪著步子，細狗走的是之字路線，雲門喊它們要它們慢點，狗回頭看著他，嚎叫了兩聲，很短促，示意他快些。
雲門皺了皺眉，抹掉眉毛的冰渣子，心裏咯噔直跳。
他快步走過，突然間前方的細狗和阿k開始狂奔，雲門意識到危險在河麵蔓延。
他加速，聽見腳下的冰層快速裂開的聲音，終於踏上岸邊的土地，回頭一看，冰層裂成樹枝狀，猛地發出巨響，鏡子般的冰麵碎成萬千快，沉入河底。
雲門捏了把冷汗。爬了起來，轉身走進白樺林。
雪越下越大，地麵很快就覆上一層白色。
雲門摸出指南針，校準方向，吹了聲呼哨，兩隻細狗狂奔而去。
穿著大氅負重，腳步都有些邁不動，過了一個小時，他打了聲呼哨，招呼前方的細狗回來。
兩分鍾，細狗沒有回來，又打了聲呼哨，不知過了多久，細狗還是沒有回來。
雲門一陣心慌，他看了看四周，白樺樹大樹幹上，樹結疤像一隻一隻大小不一的眼睛，在這風雪中，盯著雲門這個外來者。就這麼靜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