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老婆是他貼身的內衣,那麼情人就是他有型有款的外套。她們共同把他打造成了一個男人,一個小有成就的男人。
他發瘋一樣地開著車,發瘋一樣的奔跑在機場,他買上了當天的機票,半個小時,隻需半個小時,他就可以飛到等他的情人身邊。
自他從醫院出來,到他坐上飛機,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手機隻收到了一條短信,是他女兒給他報了母子平安。他緊張的心算是稍稍放鬆了一下,可是一想到情人,他的心又緊縮成一團,痙攣一般地疼。他沒有再撥電話,也沒有再發短信給情人,因為他知道那都無濟無事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看到他,就是握住他的手。
半個小時,如同半生一樣漫長。
特護室外,他隔窗相望,蒼白!無盡的蒼白!蒼白的牆,蒼白的床單,蒼白的臉。
他得到允許後終於握住了她的手,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他感受到了她的滿足。他看到了她蒼白的微笑,之後,她的指尖開始變涼,漸漸地冰涼傳到整個手,整條胳膊,直到臉,直到胸口,再沒有心跳。
他一直沒有流淚,他已經忘記流淚了。今天,他度過了這一輩子最漫長最疲憊的一天,他從一個城市飛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女人身邊飛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從一個醫院飛到另一個醫院,從待生的產房飛到等死的特護室。他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包括他自己,他也開始懷疑是不是真實地存在。
他一言不發,他把情人整飾一番,推出了醫院,推進了殯儀館火化室,他把還發燙的骨灰捧回了她的家,又捧到了骨灰堂。三天後,他一言不發又飛回了他的家。
他剛一到家,就遇上了許多前來賀喜的人,人們驚愕他的胡子拉碴的臉,驚愕他折皺不堪的衣服,他隻說剛給一個朋友送終回來,等他去看看他兒子,就去請他們喝酒。
那天的喜酒,他喝的很悲壯,他醉的大吐不止,他把在添丁的等待與死別的等待中消受的滋味都吐了出來。
長發七夕
我抽的不是煙是寂寞;喝的不是酒是寂寞;唱的不是歌是寂寞;談的不是戀愛是寂寞;過的不是七夕是寂寞;說的不是話是寂寞;流的不是眼淚是寂寞;打發的不是時間是寂寞……
準備倒數的時候七夕悄然而至沒有任何預兆的。零點降臨的瞬間被我模糊的一筆帶過。多少有點窩囊和遺憾。盡管這樣的一個七夕來得沒有一點意外和突兀。因為我還是單身。
收到幾條祝福的短信。不過簡短的四個字“七夕快樂”。除了其中一個孩子已經穩穩地坐上了幸福快車有事沒事都能甜蜜的微笑以外,其餘的都是光棍。似乎這樣類似的節日單身過節的興致比那些出雙入對了的還要高漲。誰知道這是為什麼。二月份的情人節就在商場遇到過那樣的男子,相貌平平一身滄桑但卻給人在愛情裏還很單純稚嫩的感覺,儼然是一光棍。晃悠到一些櫃台的時候服務員小姐左推銷右介紹的時不時誇讚並建議可以買了送給女朋友,即便單身這樣的款式也是很少見的可以買了保留著將來送嘛。而他竟然真的稍作猶豫便大方的買了下來。嘴角掛著近乎滿足的淺笑。但他分明心不在焉的把包裝好的禮品盒信手放進了上衣口袋。純粹買一個心理安慰。
我沒有收到過情人節禮物。或者說沒有和戀人慶祝過情人節。彼時我們總是身處異地,距離直叫我們彼此遺忘。直到發現街邊的花店無故多放置了大束大束的紅色玫瑰,整條街都彌漫著醉人的芬芳,連同商家各式各樣的促銷廣告海報用以提醒我日期,這才恍然覺察了節日。然後匆忙的發條信息出去。甚至來不及撥一通電話。或者說沒有意識甚至並不太思念那個人的聲音。
“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快樂。”
分不清誰先發出去的。沒有區別。總歸我們都想起來了有這麼一個節日。或者說我們終於記起來了我們是一對戀人。
荒誕而可笑的愛情維持不長久自然而然。我們結束的沒有爭吵。分離的沒有告別。
原本隻是某一瞬間的錯覺我們被劃分在了一起,為了和諧共存我們強行定義彼此的關係為戀愛。然後在自己全然沒有覺察的時候磨合並習慣了彼此,模糊的意識折磨著彼此的探索與糾結。我們都是怕麻煩的人。索性便大方的對對方說“我愛你”了。隻是我們竟然還有過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