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是怎麼樣活下來的。她被送到醫院來的時候,可怕的傷把幾個護士都嚇哭了,她的臉基本看不出是一張臉,脖子上是繩索留下的血痕,身體也到處都是傷痕……我寫不下去了,其實我真的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大難不死的桂桂活下來到底是福還是禍,很明顯她一生都不可能快樂了。但生命的權利是無人可取代的,哪怕是凶手,他可以控製一切。這是個懦夫,對著比自己弱很多倍的人施暴在我眼裏都是懦夫,我感動的是桂桂當時不管經曆了什麼卻總不想死……她已經不會說完整的話了。她怕一切人,唯獨不怕我,也許因為我救了她,可我的“救”很不值一提。你知道嗎?她現在清醒了點會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是,她說要回家,要煮飯。她恍然記得,好像很多天沒回家煮飯了,本來放學第一件事就是給家人煮飯……
我還是喜歡醫生這個職業的,隻是我時間久了也會麻木,再大的痛苦看久了都會平淡。桂桂的事也會過去。柳成青,我來信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希望你和我結婚,可是為什麼你一再拒絕我?難不成你也覺得我手上都沾滿了鮮血?可這是不同的,刻意為之的痛苦我是討厭的,但無法回避的痛苦,我還要承擔……謝謝你,柳成青,你聽我說了這麼多,不知你現狀如何,希望你能回信我。
我讀完信後,躺到床上,哀慟的臉一張張地從信紙裏浮起來。我們總是談著信仰,然後爭執,總是為幾句固執的定論而爭辯不休。現在想起都是不堪一擊的。人們喜歡不由自主回避痛苦,痛苦的生命卻如一條繩索般纏繞著你。有些人會掙紮而出,有些人卻死了。會會的信似乎成了一種與我與外界進行深度溝通的唯一證據。遠方傳來椎心的鍾聲,在黑暗之中,哭泣的受盡折磨的小孩血肉模糊地出現在我夢裏。會會的臉出現在鏡中,是我倆蒼白的臉。慢慢破碎失的會會在夢裏讓喊著我名字,一個懷著一絲懷舊氣息的愛你的人都無法放置嗎?
醒來後,我給會會發了條短信:
“陽光是照不進閉著的眼的,謝謝你把小女孩的故事說給我聽。明天下午的飛機,我會來,你等我。”
愛在桃花鄉
午後,彤雲密布。
雨前的景象變化莫測。在他的眼裏,不遠處的桃花村宛若一幅水墨畫,籠罩著淡淡的哀愁。那裏是他愛的歸宿,多少次魂牽夢縈。光陰倏忽即逝,桃花村依然如故,巷口的參天老樹是永遠的象征。獨不見樹下那個可愛女孩揮手的倩影。人生真像一場夢,醒來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往事如煙,舊時月色,算幾番照人。梅邊吹笛,喚起玉人?
桃花村其實沒有桃花。北方的氣候不適合桃樹的生長,隻有頑強的生命才能不畏嚴寒,傲然存在。所以北方的男人多豪爽,女人多潑辣。至於地名的由來,已不可考,大概寄托人們向美的心態。越是接觸不到的事物,越容易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