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命歸西
這時,廟外是群眾高呼口號,廟內是章所長和縣大隊領導在訊問人犯。可是,八名人犯都很頑固,擺出一副“寧死不招”的樣子。為首分子龔阿弟更是以裝瘋賣傻、胡言亂語來對抗,最後幹脆倒在地上假裝昏迷。廟外的群眾不明底細,盡管官方還在讓幹部隔著武裝人員形成的警戒圈喊話,試圖向群眾說明廟裏正在就地辦案,但他們的耐心有限,情緒越來越火爆。而就在這時,有人從村裏奔來廟宇現場,報稱從龔阿弟家的地下挖出四壇子小孩骨骸。這個消息使憤怒的群眾呼喊出了一句新口號:“人民政府包庇壞人”。
而這時的現場情勢無意中為這句口號作了注釋:群眾要衝進廟宇直接打死一貫道分子,而官方不讓,動用了武裝人員阻攔群眾。這樣,不知不覺間矛盾就轉化為群眾和政府的衝突了。越來越多的群眾前推後湧地逼近廟宇,於是警戒人員不得不把槍上了刺刀。此舉的本意是增強威懾力,哪知卻起到了激怒群眾的作用。群眾不但不懼怕,反而往前衝擠。因為根本不可能對群眾動刺刀,武裝人員因擔心槍上的刺刀誤傷了群眾,隻好把槍橫著拿。哪知,由於站在最前麵的群眾身不由己地被後麵的人群往前推,還是跟武裝人員有了不可避免的身體接觸。有一名武裝人員在情急之下,下意識地推彈上膛。指揮員見狀擔心走火而引發流血大悲劇,於是馬上下令“不準子彈上膛”。可是,此舉還是引起了群眾的誤解,有人上前伸手意欲奪槍,那名武裝人員生怕對方得逞,便把槍支往回一縮,哪知槍上的刺刀正好把那人的手劃破了,頓時鮮血直流。
這種誤傷隨即被群眾認為是故意行為,不止一人大叫“解放軍用刺刀挑傷人了”。於是,矛盾立時被激化,更多的人開始試圖搶奪槍支並毆打武裝人員。武裝人員為避免槍支被搶,隻好一步步後退。最後全部退入了廟宇。大批群眾趁機跟進,衝入廟宇,木棍、竹杠、磚頭、石塊,不由分說直往武裝人員頭上、身上擊打。所有官方人員全部退入大殿,人群隨後衝入,看到了被扣的那些一貫道分子,便立刻改變攻擊方向,群毆那八人。混亂中,有人提議“留一個活口作為證據”,於是,一個人犯被人抓起來推出人群,其餘七人全部被打得倒臥在血泊中。整個過程也就不過短短數分鍾,官方人員根本沒法阻攔。待到人們見一貫道分子已被打死,認為目的已經達到,就迅速退出了廟宇,各自散去。
許堅立刻組織搶救傷員,清點之下,有三個武裝人員身負重傷11人輕傷。再看那七個一貫道分子,都已死去,於是就把屍體抬到東側門外的廟場上。那個被群眾留下作為活口的信徒,也早已頭破血流倒在地上,便為其包紮了,暫押。
幾個領導商量後,決定留下一部分幹部在現場處理善後,其他人全部撤回區裏。留下善後的那十來個幹部在天黑後竟然還經曆了難得的一幕:天黑盡後,一天沒進食的幹部向葫蘆墩群眾購買了大米和鹹菜,正在大殿上生了火煮飯準備充饑時,忽見一個渾身鮮血的人影從外麵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人們頓時大驚。原來,這人是一貫道壇主的大兒子龔小良,他先前未被毆斃,不過昏迷而已,此刻被晚上的冷風一吹蘇醒過來了。不敢往村裏去,見大殿裏有光亮,就進來了。此人後來就獲得了一個遠近聞名的綽號,曰:打不死。
“六命群體事件”還有尾聲:由於官方對於此次事件沒有一個權威性的公開說法,從當晚開始,謠言還在繼續流傳,說其他地方的一貫道分子已經集結了數千人,分乘數十條大船正向翁莊鄉撲來,要血洗葫蘆墩,為龔阿弟等人報仇。一時間,許多群眾特別是婦女、小孩大為恐慌,紛紛連夜外逃,投親靠友,暫避風頭。而沒逃的各村群眾則作著武裝對抗傳說中的一貫道複仇隊伍的準備,並對殘存的一貫道信徒施虐行暴。這種狀況,經縣委、區委領導集中在翁莊鄉集體辦公,組織力量宣傳後方才平息。
常熟“六命群體事件”在當時影響甚大,一直逐級上報到北京高層。中央領導為此作了批示,要求引以為戒,今後杜絕此類事件發生。該事件的發生加快了政府對取締、製裁一貫道的步伐,這年10月5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宣布一貫道屬於反動組織,宣布予以取締和打擊。10月10日,中共中央發出《中共中央關於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明確規定一貫道活動屬於應予打擊的反革命罪行。
編輯: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