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看著看著,突然抬起頭指著書裏的小人說:“爸爸!”
書裏有一家三口,有個男人,瘦瘦高高的,凡是看到了高個子的男人,對於布丁都是爸爸。
我笑著抱起布丁:“他是書裏的人的爸爸,不是布丁的爸爸。”
“我爸爸在隔壁!”她又指著隔壁的房間,布丁已經會說短句了,調理非常清楚,我不知道是該高興布丁的語言能力還是應該及時糾正布丁,薄牧野不是她的爸爸。
我夜裏去樓下廚房找水喝,經過薄牧野的書房,他書房的門開著,他坐在書桌後麵,有一股淡淡的煙味從書房裏傳出來,我從沒見過薄牧野吸煙,我躲在門邊往裏麵偷看了一眼。
他手指之間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並沒有吸,隻是那麼夾著,他閉著眼睛在閉目養神,我不知道這麼晚了為什麼不去睡覺而這樣坐在書房裏,薄牧野這樣的人簡直太神秘,就算現在我們住在一起,我都覺得我越來越不了解他。
他有太多的未知,而我又沒有勇氣探索,我連連康那樣的人都無法了解,更別提薄牧野這樣的男人了。
我躡手躡腳到了樓下灌下一大杯水,胃裏頓時充實了起來。
早晨,我很早就醒了,以前開工作室的時候,最痛苦的就是起床,怎麼都起不來,但是現在無所事事了,卻一大清早就能醒,然後就整日靠在窗邊發呆。
布丁白天軒轅帶她去上早教班,柳京夜裏畫圖白天睡覺,小妮兒和李阿姨在家裏做事情輕手輕腳,隻有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閑人。
我頭昏沉沉的,未來的日子像一條滿是霧氣的長長的通道,一眼都望不到頭,我一個人在通道裏走著,走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任何岔路口,這個過程孤獨而又無聊。
我覺得我再這麼閑下去就要瘋了。
樓下李阿姨和小妮兒在摘菜,基本都是小妮兒在摘,李阿姨坐在一邊看著,我發現小妮兒很尊敬李阿姨,她們的分工很明確,李阿姨似乎隻做飯不幹別的。
我要去幫忙,小妮兒立刻惶恐地搖手:“不用不用,你坐著就好。”
我就傻傻地坐著看她們摘,李阿姨看看我的臉:“臉色不太好啊,我去給少爺打電話。”
“不用。”我嚇了一跳,臉色不好因為我沒睡好而已,最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夜裏總是醒,醒來就感覺鼻翼下繚繞著薄牧野手指間那細細的香煙的味道。“這種小事不用跟薄律師說!”
“可是少爺交代了,家裏有什麼事立刻跟他說。”小妮兒也接上去說。
“這不算事情,真的。”我嚇慘了,使勁擺手:“真的,我隻是挺無聊的。”
“是嗎?”李阿姨狐疑地打量我,又拿過我的手,給我把起了脈:“脈象略沉,體質虛寒,陳小姐,你需要調理。”
我大驚,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阿姨竟然會把脈,真是小看了她。
我不敢再坐在客廳裏發呆了,又繼續回到房間裏發呆,布丁的早教課會上到下午才回來,我一個人沒什麼胃口,午飯也是小妮兒送上來的,放在托盤裏,兩葷兩素一碗細麵,既精致又漂亮,像藝術品一樣舍不得動筷子。
我覺得我過的是舊時夫人太太過的日子,不僅飯來張口,而且她們很會察言觀色,我發現我下午的茶水都換成了補氣的黃芪薏仁茶,喝起來有淡淡的中藥味。
我不太喜歡,喝了幾口就放在那裏。
周星馳說,一個人沒有理想和鹹魚有什麼分別。
我沒有生活的動力和鹹魚也沒什麼分別,我蔫蔫地躺了一整天,布丁下午回來了,高興地跟我說今天的見聞,我微笑著看著她坐在我的身邊跟我得啵得啵得,此刻我應該特別幸福才對,可是我總是有一種生活在雲端的感覺,太不切實際,不一定哪天就會掉下來,摔得渣都不剩。
又到晚飯時間,小妮兒喊我們下去吃飯,我對軒轅說:“早晨8點早飯,雞絲粥加蜂蜜漬芸豆,混合果汁和豆漿。中午十二點午飯,兩葷兩素一碗細麵,晚飯6點,分毫都不差。”
“你想表達什麼?”軒轅抱著布丁準備下樓吃飯。
“不知道。”我繼續躺著不打算起來:“你們去吃吧,中午吃的都沒有消化,飽著呢。”
她走回來摸摸我的腦袋:“不燙。”
“誰告訴你所有的身體不適的症狀都表現在發燒上?”我哭笑不得:“今晚你帶布丁睡一晚好嗎,我想睡了。”
“有什麼不舒服,你就給我打電話。”
軒轅走出了房間關上了門,我也關了台燈,窗簾外麵夕陽似火,我卻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