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醒過來,這一切要結束了,這個夢境要結束了。
我不知道它為何發生,但是始終要結束的。
我站起來,卻聽到薄牧野說:“今晚她留在這裏。”
“不行!”時卉反對道:“我就知道不該聽你的,要不是你一直吵,要不是你答應我隻看她一眼,隻讓她吃完這盅海參,我是不會同意把她接到這裏來!”
“今晚你也住這裏。”薄牧野對時卉說。
“不,我今晚還有事。”
“你的小男友,一天不見不會死。”
“那她呢,晚幾天見會不會死?”時卉反唇相譏。
我完全看不懂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我驚訝地瞪著他們,薄牧野突然沉默了。
過了幾秒鍾,他把臉轉向我:“會。”
我懵住了,我甚至忘掉了剛才時卉的問題,他的眼睛憂傷而幽深,像危險的礦井,明明知道裏麵危險重重,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的天哪!”時卉捂著腦袋癱倒在椅子裏:“小野,我真不想管你,自從你知道陳妃生病了,你就像一頭困獸,不對,是一頭發瘋的獅子。”
“獅子也好,困獸也罷,今晚她要留在這裏。”薄牧野牽住了我的手,他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裏,拖著我往樓上走去。
我聽到時卉不滿而又無奈地叫著:“薄牧野,你不講信用!早知道我才不管你,才不幫你找海參,才不幫你找人看著陳妃,她的什麼信息我都不給你!”
他停住了,轉過身去:“你打了她一個耳光,別以為我不知道。”
“劇情需要。”
“沒有這個劇情。”
“有。”
“那你可以改。”
我回頭看著這兩個人,他們不像夫妻,我和薄牧野才像,我心裏甚至有種想法,但是想想就覺得離奇。
薄牧野拖著我的手繼續往樓上走:“讓小妮兒泡一點銀耳,明早煮銀耳蓮子羹。”
“我聽不見。”
“那就錄下來多聽幾遍。”
他拉著我走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裏,讓我坐在一個貴妃椅上,在我麵前蹲下來:“我讓小妮兒把石榴拿上來給你吃。”
他聲音好溫柔,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下次要什麼,不要自己動手,跟我說就行了。”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現在我們倆之間的關係,我還可以什麼都跟他說麼?
他不再說話,把腦袋放在我的膝蓋上,耳朵緊緊貼著我的肚子,就在此時,寶寶在我的肚子裏踢了一下,薄牧野也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僵住了,好半天才抬起頭,眼睛裏甚至閃動著淚光:“他在動?”
我被他幾乎虔誠的目光給鎮住了,我點點頭:“是的,他在動。”
“你會痛麼?”
“不會。”
他又重新把耳朵貼在我的肚子上,我發現我是一個特沒出息,特不記仇的人,懷孕七個月以及這段時間受的苦,被今天晚上這短短一個小時給抹殺的幹幹淨淨,我心中甚至湧動著感動。
我伸出手,放在薄牧野的濃發上,像膝蓋上蹲了一隻溫順要求寵溺的貓咪一樣,我輕輕用手指梳理著他的頭發。
他就這麼趴在我的腿上,很享受地半闔著眼睛。
我的手指滑過他的眉毛,閉著眼睛就能感受到這是薄牧野的輪廓,深刻,也會讓我心痛。
我的手指滑過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停留在他茂密如叢林的胡茬上,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這是我想你的鐵證,每一根。”
心像太陽底下迅速融化的一切奶油製品,隻剩下一灘不辨顏色的液體,我看著房內那盞淡紅色的燈,幸福地仿佛回到了從前,我和薄牧野在一起的時候。
依稀覺得哪裏不對頭,我急速地從這種暫時的幸福和安寧中清醒過來,我幾乎是用推的把薄牧野給推開,他沒有預料到我會突然推開他,他坐在了地上,我急急忙忙地從貴妃椅上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陳妃,今晚不要走!”他幾乎是乞求的。
“不。”我不敢回頭,怕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放棄抵抗:“我要回去了,我沒有帶電話,護士找不到我會找柳京他們的,他們會急瘋的!”
“我會給柳京打電話。”他說。
“不,我夜裏還有吊針沒打。”
“沒有,你騙我。”他走到我的跟前來,捧住了我的臉:“你上午十點鍾會打一針轉換酶抑製劑,下午三點吃一粒藥丸,你是孕期不能用藥過量,所以你半夜裏根本沒有吊針要打。”
他知道的這麼詳細,我已經不驚奇了,他想知道什麼,包括我一天吃了幾頓,每一頓吃的什麼,他都能知道。
我把臉從他的手掌裏掙脫出來:“我要走,我要回去,我在這裏很奇怪。”
“不奇怪,陳妃,我已經多久沒這樣看你了,你別走。”他的臉突然向我壓過來,嘴唇在燈光下閃著和那些石榴籽一樣的光芒:“天知道我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