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寇是每年必做一件大事,黃巾亂後,各縣各亭尤其重視。
因為冬日嚴寒,衣食短缺,山中的賊寇往往在這個時候劫掠鄉裏。而東漢民風彪悍,每當這個時候,趁秋後無事,亭裏的亭長、豪強就會訓練丁壯,組織備寇。
此時陳通在校場上做的就是這個。
隻是現在的場麵與劉和的預期有些不一樣。校場很大,是位於半山腰的一塊巨大平地上,有人工修整的痕跡。場中隻有寥寥二十幾人,訓練的是弓箭,可以看到這些人都很年輕。
此時天氣已經很冷,但陳通身上卻穿的短褐,頭上大汗淋漓,手持一把大弓走了過來。
“劉侍中,我們又見麵了。”顯然上次之後陳通也對劉和做了一些調查,“怎麼樣,試一下?”
東漢的世家子可不是後來那些朝代培養的廢物點心,每個世家子從一出生就會接受各種文武培訓,雖然多有不成器的,無不是被人鄙視的存在!
但東漢畢竟是儒家為主流的朝代,要論武藝,劉和隻能說平平,但論六藝中的射,家教嚴酷的劉和可算一絕。繼承了前身技藝的劉和,這兩天在南頓幹的最多的就是騎射,十射九中。
因此二話不說,劉和就接過了弓箭。
劉和拉了拉,是三石弓,東漢時的一石和隋唐時的一石不同,隻有那是的一半多一點。
劉和目測了一下距離,離靶子大約八十餘步,於是撚起一支箭,也不瞄準,憑感覺射了出去,離靶心有三寸距離,於是又急射兩箭,分中正心。
見此陳通臉色一變,正容道,“宗室子弟,果然不凡!”
又拱手說著:“現在時刻近午,正是吃飯的時候,不知伯衡可肯在我家中將就一下?”
龍不與蛇居,見劉和有些本事,陳通連稱呼都變了。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劉和田哈哈大笑,說著,“讓伯舉兄見笑了,我們一路行來,疾馳二十餘裏,腹中饑餓,正想大吃一頓呢!”
陳通聞之大喜:“爽快,來人啊,快置備酒席,昨天正好一頭老黃牛死了,今天正好開開葷,以報上次烤雞之恩。”
沒多時,幾人就出現在陳通家中,仆人就放下幾盤牛肉,一些燉菜,還有一壇好酒。
劉和也不謙讓,開筷便吃,這時,卻見陳通也是下筷如雨,一如當日土地廟中。封旻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想:“怎麼主人不像主人,客人不像客人。”
殊不知劉和此舉正合了陳通心意。酒飽飯足之後,陳通狠狠喝了一大口美酒問道,“伯衡此次遠來何意?”
劉和已摸準了陳通直率的性格,大笑,說著:“伯舉緣何故作不知?”
封旻也故作不悅,“伯舉為何不以誠待人?”
不想聽了這話,陳通哈哈一笑,絲毫不覺尷尬:“劉校尉不辭辛苦前來,招募伯舉,通不勝感激,本該立即應命,隻是……”
劉和與封旻相視一笑。二人早就商量好了對策,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於是劉和擺了擺手,笑的說著:“伯舉之心我已知之,且先聽我一言。”
陳通默認,劉和把之前商量好的話說出:“袁家四世三公,後將軍更是當世第一流的諸侯,伯舉身在汝南,投他或是一條出路,但我認為如果伯舉投靠他,卻未必有機會一展武勇。”
劉和來了就是挖牆腳,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見陳通不語,劉和不以為意,說著:“伯舉莫以為我虛言誆汝,原因有四。”
“其一,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後將軍身為家中嫡子,麾下文武更是濟濟滿堂。伯舉投之如石入池塘,濺不出半點浪花。”
“其二,世家大族往往以門第視人,後將軍更是其中翹楚。觀張勳、橋蕤之輩,伯舉就該知在彼麾下登之高位,何其難也!”
“其三,自古軍中首看軍功,次看資曆。奈何後將軍起兵多年,麾下諸職人員皆滿,以後將軍的性格,伯舉到了軍中,怕是軍功再多也隻能苦熬資曆。
“其四,伯舉勇冠全郡,後將軍卻未曾遣一人前來招攬伯舉,可見後將軍並無此心。若是伯舉主動投之,反而遭人輕視。”
“至於其他諸侯,就不用說了。伯舉根基深植本郡,若是投靠其他諸侯,恐怕他們連伯舉的名字都沒聽過,還不如投靠後將軍呢!”
陳通聞之意動,又有些猶豫不定,於是封旻笑罵道,“伯舉第一次遣人前來請我,我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後來你我二人約定,將來一起共圖大事,我一直謹記心中。誰想伯舉將我推薦給了主公,自己卻在惺惺作態,實在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