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個兒子陶商、陶應,雖然也算不錯,但是中規中矩,都隻能算作是中人之姿。我如果一死,他們恐怕連徐州都守不住,更何況加上一部分揚州?亂世爭龍,有進無退,一旦失敗,身死族滅,這也是我沒有讓他們二人出仕的原因!”
說到這裏,陶謙冷冷一笑,“陳瑀這人色厲而內荏,誌大而膽薄,實在不是成大事的人!我怎麼可能去幫助這樣的人,而使自己陷入不義不利的境地?”
“更何況我與袁術目前還是盟友,而且我們聯盟還正在與袁、曹、劉一方交戰。一旦我們起了內訌,我方傾覆豈不是就在轉瞬之間?陳瑀之心,實在可誅!恐怕他已經在背地裏與袁紹等人達成了什麼秘密約定了吧?”
陶謙言語之間,滿是森寒殺意和決心。
趙昱聽了,表麵上臉色凝重,實則在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
此時房中一時默然,趙昱緊鎖眉宇,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那使君打算拒絕,並將此事轉述給袁術嗎?”
“不,目前徐州的穩定還離不開陳家的支持,所以還不能得罪陳瑀,這也是他敢將謀劃告之與我的原因。陳瑀隻是一個從來沒有打過仗的書生,所有的謀劃都是紙上談兵,不會是袁術對手的!”
繞前將毛筆放到石硯上,捋了捋頜下的胡子思忖道,“我們沒有畫蛇添足的必要!”
“使君言之有理!那麼我們已經殺進兗州的軍隊,必須趕緊撤回來了,這樣我們可以靜觀其變,對於可能出現的變故做好防備。”
陶謙想了想,稱“善”!
烽火亂世,腹背離叛是常事,何況是各有私利的盟友?陶謙有沒有對袁術直接下手,也算不上什麼背叛了。
陶謙這時,拾起筆墨,大笑一聲,“在這亂世之中,能夠守衛好徐州,使得民眾安居了樂業,我陶謙已經自認是問心無愧了,哪管得了他州洪水滔天?”
漢末最善於相人的“半仙”許劭曾這樣評價過陶謙,“陶恭祖外慕聲名,內非真正,待吾雖厚,其勢必薄。”看來是對陶謙這個人不是很認同。
但是有一點不能否認,那就是陶謙對徐州的貢獻。
陶謙任徐州刺史時,徐州經戰火過後“世荒民饑”,陶謙表薦下邳人陳登為典農校尉,在徐州境內實行屯田。陳登上任便“巡土田之宜,盡鑿溉之利”,在陶謙、陳登的努力下,徐州農業生產得到恢複和發展,收獲“粳稻豐積”。
所以當時北麵的青州、兗州黃巾此起彼伏,徐州卻相對太平無事,百姓富足,穀米屯滿糧倉,青州、豫州等地的流民(如鄭玄、許劭等)紛紛湧向徐州。
這也是名士趙昱再被陶謙逼迫著擔任別駕之後,卻盡心盡力為其效勞的原因。
也是徐州當地人不管與陶謙及其心腹爭鬥得多麼激烈,生成了多少仇恨,在他死後卻一直對他吊悼美諡的原因。
……
事情已經完畢,見陶謙又開始批閱公文,趙昱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隻見趙昱出了刺史府,直奔家中而去,等到他回家的時候,已經有兩人在堂上等候多時了。
“怎麼樣,符達?事情搞定了嗎?”
趙昱剛回家,還沒坐下喘口氣,一個高冠博帶的文士已經上前拉住了他胳膊,急不可待的問道。
文士三十許,皮膚白淨,相貌清奇,一雙狹長的眼睛不時有精芒閃過,頜下則留著三寸短須,顯得他冷厲肅然,威儀堂堂。此人正是王朗,現任的徐州治中。
治中一職西漢元帝時始置,全稱治中從事史,亦稱治中從事,為州刺史的主要佐吏,位僅次於別駕。
“你好歹也是刺史府的治中,就不能穩重一點?”趙昱白了好友一眼,隨手端起一杯涼茶,咕嚕嚕喝了一個幹淨,然後長出了一口氣道,“幸不辱命!”
王朗聞言,哈哈一笑,終於放下了心來,連靜靜的立在一旁,矜嚴沉默另一人,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容。
但趙昱的臉色卻凝重了起來,沉聲問道,“不知子布為何一定要我勸說使君,將軍隊從兗州撤回來呢?曹操雖然是風頭正盛,但依我看,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怎會是我們徐州精銳的對手?”
其餘二人聞言一臉苦笑,王朗直接結果了話頭,歎了口氣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哪怕這次我們擊敗了曹操,難道符達認為,曹操會就此一蹶不振嗎?”
雖然因為好友劉陽的原因,王朗對曹操心懷怨恨,但是曹操的強大與野心,卻是他不得不抬頭正視的!他可不願意因私人因素打破徐州的安定狀態,使得家鄉陷入水深火熱當中。
顯然幾人的目的也是一樣,就是維持徐州的穩定。隻是幾人不知,按下葫蘆浮起瓢,當他們自認為可以喘一口氣的時候,刺史府那裏又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