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性主義解讀《奧賽羅》中玳思狄莫娜形象(2 / 3)

16世紀末17世紀初的英國雖然仍處在思想觀念較落後的時期,但莎士比亞在人文主義思想的影響下,在其作品中的女性人物身上表現出了一定程度進步的人性光輝。《奧賽羅》中,玳思狄莫娜剛出場就上演了一段震撼人心情節:勇於反抗來自父親、來自社會陋習的束縛,追求自主的愛情和婚姻。在第一幕第三景中,奧賽羅先說:“……她愛我為了我曾經曆的魔障,而我也愛她,因為她對我的遭遇表示了憐憫……”玳思狄莫娜隨後出場就在議事廳中當眾表明她對愛情的態度:“……您是我本分的主公,我過去是您的女兒:但這裏是我的丈夫;正如我母親對您顯示了那麼多本分,愛了您隻得舍離她父親,同樣,我聲言我該對這摩爾人我的夫君盡本分!”

在這一幕中,能明顯感受到玳思狄莫娜在反抗父親、追求婚戀自由的方麵上表現出了積極的人文主義精神——追求女性的個性解放,對父權製社會的壓迫給予顛覆和反叛:她和奧賽羅在世人眼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極不相配的,但她卻秘密地嫁給奧賽羅,還在大庭廣眾下表露自己的愛,在父親為難奧賽羅時堅定維護丈夫。這些舉動在當時可謂是驚世駭俗,即便放在現代社會看也十分打動人心,但在劇本後三幕中,玳思狄莫娜卻是一味地順從丈夫奧賽羅,把自己放在了被支配的卑微地位。

第三幕中,凱昔歐聽取伊耶戈的辦法,通過玳思狄莫娜去勸導奧賽羅,希望能讓自己恢複職位,由此展開了奧賽羅輕信伊耶戈、懷疑玳思狄莫娜不忠貞的情節。劇作完整細膩地描述了奧賽羅對玳思狄莫娜由懷疑到侮辱、試探、打罵,直至最終扼殺她的全過程,玳思狄莫娜由第一幕中冷靜聰慧的女孩變成了逆來順受的軟弱女人。她屈服於奧賽羅的憤怒,為他的妒忌找借口,認為是公事繁重使丈夫變得暴躁。當奧賽羅在公共場合打罵她時,她表示“不會呆著惹你惱”,溫順的她仍希望能贏回丈夫的愛。但玳思狄莫娜的順從沒能消除奧賽羅的懷疑,反而加劇了他的嫉妒之情。

奧賽羅之所以能以“不貞”的罪名把玳思狄莫娜扼死,依然是因為處於“傳統的父權製婚姻”中的男性把女性的忠貞看作是丈夫的特殊財產。奧賽羅認同忠貞從根本上關聯著男性的尊嚴,因而聽到妻子不忠的謊言後,內心就充滿了懷疑和憤怒,根本沒有認真調查事實真相,一味偏信伊耶戈。伊耶戈正是利用了這種男權主義的霸道思想,顛倒是非、多方欺瞞,使得玳思狄莫娜觸怒了奧賽羅作為丈夫的權威,無力辯駁,最終被冤屈扼死。

《奧賽羅》第一幕中麵對父親和眾人責問的玳思狄莫娜,同之後麵對奧賽羅懷疑的玳思狄莫娜表現出的狀態實在是相差太多:在被扼死之前,她試圖向奧賽羅解釋她的清白,可她的解釋不同於之前她反抗父親的那樣清晰明了、有理有據,她對奧賽羅說的話都是簡短破碎、蒼白無力。玳思狄莫娜雖然是有著人文主義進步思想的新女性,但並不是一個徹底真正人格獨立的女人,她的生活和生命依然深受男權社會話語的控製。她勇敢擺脫了父親對她的控製,卻沒能逃脫丈夫對她貞潔的懷疑及任意殺戮。所以,她是在文藝複興、社會轉變時期一個矛盾的悲劇女性形象。

三、玳思狄莫娜矛盾形象的原因分析

(一)社會曆史原因

在西方,男尊女卑的思維是長期存在的。古希臘時期,女人是男人的戰利品,男女之間是“人與物”的關係;中世紀,女人是男人的奴隸,男女之間是“神與人”的關係;文藝複興時期,人文主義者提出“自由與平等”的口號,基於這種思想,男女之間應恢複正常“人與人”的平等關係,而不是“人與物”的從屬關係,女性應該擁有把握自我命運和追求自我幸福的權利,但這種權利的要求遭到來自男權傳統社會的巨大阻礙。在當時人們的觀念中,男子對妻子仍有著天然的權威,女子結婚後不能同外界有聯係,隻能在家有一定的自由度,但主要活動區域是臥室、廚房等家務地點,女性長期被束縛在家庭生活的小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