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留良選評時文原因探析
曆史哲學
作者：趙淑豔
摘要：呂留良是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學者、詩人、名中醫、時文評選家、出版家，對當時社會產生過深遠影響，他一生拒不仕清，靠在天蓋樓評選八股文為生，其選評八股文不僅僅是為了維持生計，更是為了填補參加清朝科舉考試後內心的悔恨和空虛，糾正當時“選手”不務世事，一味空談的俗風陋習，寄托其濃厚的遺民情懷，向天下士子宣揚“尊朱辟王”的思想。
關鍵詞：呂留良；選評時文；明遺民
呂留良（1629—1683），字莊生，號東莊，浙江嘉興府崇德縣①人。25歲時，曾參加清廷科舉考試，改名光輪，字用晦，號晚村。錢謙益曾經將他的字改為留侯。由於呂留良有私人書坊名為天蓋樓，所以後人也稱呂留良為“天蓋遺民”。呂留良的一生，經曆了南方抗清武裝鬥爭從舉義到失敗的全過程，這是形成呂留良強烈反清民族主義性格的時代背景。綜其一生，主要做了三件事，即早年抗清，中年評選時文，宣傳其尊朱辟王思想，晚年義不仕清，堅守民族氣節。
麵對明清之際混亂的社會現實，明朝遺民們堅決不出仕清廷，那這些讀書人靠什麼來維持生計呢？戴名世曾說：“餘惟讀書之士，至今日而治生之道絕矣，田則盡歸於富人，無可耕也；牽車服賈則無其資，且有虧折之患；至於據皋比為童子師。則師道在今日賤甚，而束修之入仍不足以供俯仰。”②可見，當時的讀書人治生手段非常有限，既沒有田地用來耕種，做生意又沒有資金，並且還經常虧損，做教書先生又不受人重視。所以當時的明朝遺民生活並不如意，這時，呂留良選擇了以選評時文為生。
選評時文，即選編八股文，特指選家從鄉試、會試的試卷及諸生平時所作的科舉應試文章中，選編出一些具有學習價值的範文，並加上自己或者他人的評點後，結集出版銷售，以供讀書人學習、參考。由於選編的八股文大多是已中舉的知識分子的考卷及優秀學生作品，選本往往非常受準備參加科舉考試的學生的歡迎。這種八股文的選編活動，在宋代就很流行，而在明清易代之際，此活動最為興盛。呂留良就是一名選文大家。那他為什麼如此熱衷於選評八股時文呢？歸結起來，原因有以下幾點：
一、文人結社風氣的影響
眾所周知，明清之際的文人結社風氣非常普遍。評選時文是文人們結社後所進行的重要活動之一，他們在切磋八股文的同時，也選編一些同社中人的作品出版，也就是所謂的“社稿”。複社、幾社等當時的重要的文社都以評選八股時文著稱。當時的文社選編八股時文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通過選文來盈利，以解決文社的資金需求，二是為了拉攏有名的文人、擴大社團的影響力，以打擊異己。
受此風氣的浸染，崇禎十五年，陸文霦的征書社開始對外評選時文。呂留良作為征書社的一員，博學多才，自然受到陸文霦邀請，評選八股文，當時呂留良的選文大受士子的歡迎和文社裏其他人的支持，於是，呂留良便投注了更大的熱情。
二、填補內心的空虛
由於生計和他人所迫，呂留良不得已於順治十年（1653年）參加了清廷的科舉考試，並且“每試輒冠軍”③，雍正皇帝在《大義覺迷錄》中也說道：“歲科屢試，以其浮薄之才，每居高等，盜竊虛名，誇榮鄉裏。”④然而對於此次經曆，他非常後悔，經常用“失腳”來比喻這次出試清廷，在他的《耦耕詩》中寫道：“誰教失腳下漁磯，心跡年年處處違”，他內心的悔恨無以名狀。這段時間留良的心情是苦悶的、無所適從的，因此他選擇了不顧其他事情，一門心思投入到與陸文霦一起選評時文中。可見，點評時文的初衷是填補“無所用其心”的空虛。
三、謀生的需要
雍正皇帝曾說呂留良是“賣文鬻書，營求聲利”。不可否認，“彼蒙師選手，不過為一身一家衣食計耳”⑤。呂留良點評八股文，並出版、銷售圖書，有以此謀生的目的。有人甚至說呂留良是一位投機商人，並且是一位文化投機商人，雖然我們並不承認這種說法，但是留良將點評時文作為一種謀生手段，這是不可否認的。對於這一點，留良自身並不否認，並且內心也十分矛盾。在古代社會，士大夫應該重義輕利，安貧樂道，而不能精於治生，這可謂儒家士大夫的一個思想傳統或倫理要求。因此在生存與名節麵前，呂留良的內心是矛盾的，痛苦的，感到羞恥的。直到他臨終作《祈死詩》，還寫道：“坐計耦耕猶未得，賣文乞食總堪哀⑥”，仍然表達了這種無可奈何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