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美學編碼
學術展台
作者:趙新彤
皮埃爾·吉羅的《符號學概論》是研究的符號的一門科學,涵述了五個章節,這裏就美學編碼做一些個人的理解。提及符號兩個字,我首先想到的是文字和各種各樣的數學和化學符號,而這隻是符號類型的一種。藝術和文學是建立在使用符號係統基礎上的傳播方式,它們也應該屬於符號學的一般理論。在此書中,符號學概論主要分為三個方麵:語言符號、社會傳播還有藝術和文學。符號學在語言文字、科學編碼中的意指作用①我們很好理解,一目了然,因為像此類的符號編碼約定明顯並且嚴格,甚至是約定俗成。但在美學編碼中,例如一首詩歌,一幅畫作,由於編碼之間的約定是不明顯的、較寬鬆的,確定一個係統比較困難,因此在這時,符號價值可以隨著使用者不同而變化,意指作用也就隨著使用者的不同而呈現某種開放性。
對美學編碼的理解,或許可以用到“編碼與闡釋學”這一節時,闡述的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的例子,夏爾的鴨舌帽這一符號的所指意義是夏爾的愚笨,夏爾的愚笨的所指意義是他與愛瑪的關係,他與愛瑪關係又變成另外的符號,所指意義是某種形式的婚姻,而這種形式婚姻又是一種文化情境的符號。在美學編碼中,能指和所指可以相互轉變,意義包含在新的意義中,一切都是所指,一切都是能指。如果將文學藝術的符號分析,納入美學編碼中去,那麼美學編碼就是意義最不明確的編碼,因為有些讀者並不讚同鴨舌帽是愚笨的符號,有些讀者認為鴨舌帽十分漂亮,闡釋方式在其中占據重要地位。
若是將邏輯編碼和美學編碼作一個對比,最大的區別在於前者指出客觀經驗以及人與世界的關係,後者是內在的和完全是主觀的情感使心靈和現實產生的聯係。邏輯符號是任意的,美學符號是形象的和類比的。在邏輯符號發展的過程中,動機逐漸被抹去,能指和所指之間的約定變成強製性的,無理由的,沒有任何可感關係的符號也就變成無動機的、任意的,例如交通信號:紅燈代表禁止通行;綠燈代表可以通行;黃燈代表示警;這是人為的規定,而且是任意安排的,行人隻需要遵守,並且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不會改變,它們不僅是單義的,而且是高度明確的約定化。
美學編碼卻是不明顯的,較寬鬆的,是創造想象性的表現。在第一章中講到符號的詩歌功能或稱美學功能時,雅各布森把這種功能確定為訊息與其自身之間的關係。一件藝術作品或者文學作品被創作出來是為了傳遞訊息,發送者將承載自身意指作用的直接符號呈現在接收者的麵前,接收者也能夠將主觀的和情感的思考賦予這件作品。可以說美學編碼是主觀的,情感的,多義的。例如在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兩句“終日不聞絲竹聲”“門前冷落鞍馬稀”,“絲竹”和“鞍馬”直接原意分別為樂器的材質和馬車的一部分,而在這裏作者默許“絲竹”指向“音樂”,“鞍馬”指向“客人”這正印證了瓦萊裏的觀點,詩是“創造之物”,詩人是符號的“發明者”:“根據最初的意指又創造所指,而所指又可以成為能指”②。仍然是“門前冷落鞍馬稀”這句詩,讀到此處,結合全詩,又會激發讀者人老珠黃、人老色衰等一係列情感。在編碼的美學係統中,一些符號用來表現未知之物:不可見、無法表達、非理性之物,借助感官的具體經驗來理解抽象心理經驗,一種難以言明的含混的情緒。在提到印象派時,我們立刻想到光影的瞬間變化,提及野獸派時,我們立刻想到大片鮮豔的令人愉悅的色彩,講到抽象藝術,我們立刻想到的是一堆不知所雲的線條。這些已經約定的形式的繪畫,雖屬同係,卻有不同風格。當他們使用不相同的表現方法組成具有相同原型時,此時變成了一種約定了風格的藝術,傳達給人的感受就會不同。在用印象派的筆法畫一個太陽,必然需要短粗的筆觸,觀者觀看時才能感受到一瞬間的色彩,而在用野獸派的筆法畫一個太陽時,或許隻需要一個填滿朱紅的圓形圖案就能使觀看者得到快樂。
當一部文學作品,在力圖表現一個古代的,簡單的,日常的,普遍的情景時,由於對情景的熟悉或由於對生活慣性的預知,這個時候更有益於人們對文學作品中的符號和結構的研究。盡管這些事物本身可能非常簡單,但被賦予的情感和精神的升華卻是非常豐富的。例如在中國傳統神話傳說《白蛇傳》中,白素貞和許仙在西湖斷橋相遇,許仙將一把傘借給白素貞。弗洛伊德認為傘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在中國民間文化中,傘、拐杖、樹枝等也象征了男性生殖器,因此在這裏,許仙將傘借予白素貞暗示兩人的性關係成立。橋在民間文化中,則是連接男女的物,在“牛郎織女”的民間故事中,牛郎和織女通過“鵲橋”相會,而白素貞與許仙相遇的“斷橋”這個地點也呼應了即將到來的愛情悲劇。在文學領域符號學確實得到了豐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