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淵池(2 / 2)

她眉間一點黑色的花鈿,花鈿所飾之物正是朵冥河之花。

她看著四周的變化,冰冷的臉上現出一抹迷人的笑意,眼中卻有散不去的殺伐之意。她抬手,一朵朵冥河之花的幻影緩緩綻放。這些冥河之花向上飛去,直沒入深淵高處的一朵蓮花中。

冥河之花瞬息開滅,蓮生淨無華。這朵蓮花方一始現,即有古樸之氣四溢開來。點滴光芒照耀之處,朵朵冥河之花暗淡滅去。不過仍有許多飛去高中,脫離這片不見天日的淵池之中。

在淵池之外的古榕樹林中,有一少女靜靜佇立。每待有一朵冥河之花飛出,都會被她牽引到自己的身旁。這少女黛眉微蹙,神態中自有颯爽之姿。她就是那日與年輕人在林中激戰的少女,隻是此刻看來少了幾分生氣,多了些神秘之意。

她曾放話一月後傷勢痊愈之時血洗武鳴城,隻是此刻她舉手投足間氣態悠閑,牽引朵朵冥河之花,在一棵棵古榕樹旁布置些什麼,完全沒有任何受傷的樣子。她會時而看著武鳴城的方向,深邃的目光透過重重塵障,好像在尋找些什麼。

所有的一切都已行將布置好,可她心中卻有隱隱不安之情。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情,她甚至都不知道這種不安是什麼,可當她每次看去武鳴城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覺。在恒遠的歲月中,她已然忘了一些東西。

遠處沒有月華之處有盞盞晝夜通明的燈火。

武鳴城有修煉之人在暗自揣測些什麼,他們或默運天機或占卜問卦,無一不是大凶之局。修煉之人本就超然世外,胸中自有舍生忘死無畏之情,但看那不散的雲看久了也會有退縮之意。尤其每望去迷霧森林之時,他們總能感覺另一端有雙目在與他們對視,那雙眼睛深邃幽暗,直欲把他們心神吸走,如此下去,難免心境不亂。那些城中怪異之事倒是不為他們所刻意擔心,修煉之人有萬千道法仙訣,不過是驅散幾隻小蟲子而已,不足為懼。但城中尋常百姓可不是還有這般淡定,對他們來說,衣食住行才是最關心的。至於那天象、烏雲,隻是亂世之象罷了,街頭的老先生不是就這麼說的嗎?

尋常人家之中也有能言者,這些怪事才發生不到三天時間,就有說書之人將此編成了故事,每日在街頭傳唱。故事講述的是迷霧森林中那被鎮封的吃人妖怪要出世了。說書人一語成讖,但他並非大能之人,根本無法推算出什麼。他知道的不過是流傳下來的關於迷霧森林的傳說而已,隻是巧合之中難免不讓人懷疑是否存有是非之心。

迷霧森林深處無人敢去,就是這任城主也是狼狽而歸,關於其中存在的東西、發生的怪事自然不免好奇,當人們的好奇心被提起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思索各種東西、幻想各種景象,於是參天古木之下被鎖在深淵的怪物就這樣被勾勒出來了。

這夜不眠的有很多人。城主府中蘇漸離住處晝夜通明,他修為已到不眠不食的地步,可俗務卻格外費人心神。屋中非是城主應有的雍容華貴,放置的木製家具高挑、細膩、溫雅,盈盈然有古意而生。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欞傳來清越的簫聲。蘇漸離坐在雕有花形的靠背椅,眉頭緊緊皺著,不知在想什麼。他身前的香案放有很多待看的批文,裏邊大多和武鳴城近來怪事有關。他隨意翻看幾篇,就丟下不看了。百姓所寫內容大多相仿,無非是尋原因、求解決之道。他雖有心解決,然而人力有時而窮,又有什麼辦法呢?

古意盎然的庭院中有少女在悠悠吹著玉簫,蘇漸離透過窗欞看去之時總會有心痛之感。他知道自己心境已亂,不再是迷霧森林中那人的對手。他微微歎息一身,從紫檀架上取下宣筆,鋪紙一張,開始寫些什麼。他每寫一句都要停下猶豫半天時間,繼而再提筆。不過百字文書,硬是寫了一個時辰。

寫罷之後,他長舒一口氣,喚來服侍之人,道:“把這封信寄往千乘蘇家,上邊有我印記。”

那人服小心翼翼接過這封信,心中微微好奇起,平時不見蘇城主寫過一封信,怎今日半夜時分怎想起寫信呢?雖然好奇,他不敢去詢問,答聲道之後就離開了,踏著月光、騎著快馬加急送去千乘郡。

此地距離千乘郡有五天路程,他知道既然蘇城主親筆寫信,定是有大事發生,所以不敢耽誤分毫。他不知道的是,蘇漸離自有大神通,平常與家中聯絡自有妙法可用,隻是這次不知為什麼,他倒是希望這信能送的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