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絨布寺之夜(2 / 3)

此處是吾家

佛家說人的一生本就是修行,這一點我很讚同。他們說人在六道輪回中修得人身,為的就是要進一步修行。當我們換一個角度來想自己的人生,何嚐不是一種特殊的修行呢?學業是一場修行,少了那份專注就不得博成;婚姻是一場修行,少了那份持重便不得圓滿;奮鬥是一場修行,少了那份勤奮便不得成功。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軌跡裏修行,有人圓滿貫通其樂融融;有人辛苦如頭陀行,但持法久住不違本心;有人修不了世俗行,便出家為僧,專心悟道,不求圓滿求虛空。

我也曾有削發為僧的打算,可是真正了解了僧人的生活後,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修行並不是放棄一切的自由散懶,而是放棄一切的勤奮持重。每日隻休息4個小時,其餘20個小時或誦經或勞動。既不能歡聲笑語,也不能隨心所欲,每日隻食一餐,午後即不進水。這樣的戒律又豈是我這等散人所能堅持的呢?

我有一種想留下來的衝動,出世是我許久以來的願望,但是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說服自己。我坐在門檻上,背對著後麵的山嶺,向遠處觀望。那一刻我的確被這座小寺的寧靜吸引了。從喧囂和亢奮中走來的我,突然有一種到家了的感覺,連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拿起石子在地上寫了一首詩:

飄蓬江海慕春華,

長誤此身無空暇。

寶塔空門應有待,

始知此處是吾家。

寫完之後我倚在白色的牆壁上懶懶睡去,也不管其他的事情了。

僧友

後來是王宇、大龍一行人叫醒了我,而且他們找了一位叫桑坤的僧人做向導。他來到我的麵前剛好看見了我剛寫下的詩,原來他也懂漢文。看完之後他向我豎起了拇指,仿佛讀懂了我的心。也許正是這種心心相印,讓他更加細微地幫助我們。

我們隨他在寺內轉了一圈,據說最興旺的時候,這座寺廟曾有僧人尼姑達500人之多,而現在大概也就50人。絨布寺的僧人、尼姑有自己的醫生,為我們做向導的僧人桑坤,就是個少年藏醫。他談起了自己的經曆,像是講故事。桑坤上過小學,十二歲來到絨布寺,十幾天後就被派往日喀則學醫。他的專業是藏醫,主學把脈、看小便。桑坤畢業後就回到絨布寺,一方麵給僧尼治病,一方麵修行。

他帶我們從寺廟右麵的小山坡去到絨布寺的藏經閣,架子上一格一格放了許多用黃布包著的經書。他用壓低的嗓音告訴我,那是以前的經書。因為一些經書藏在山洞中,被水浸過,現在一看就會撕裂,所以一直保護在這裏。在它們麵前說話都要小心,好像害怕說話時呼出的氣體會把它們吹跑似的。

我聽許多人說起,海拔最高的寺廟不是絨布寺,而是絨布德寺,因為後者在更高處。對於這個問題,我們向桑坤作了詢問,他說它們是一體的,都屬於絨布寺。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他帶我們去了絨布德寺,但是駐留的時間很短。桑坤將我們帶到很小的佛殿,裏麵很黑,地麵上有一個方形的洞口。桑坤先下去,我們打著手電筒跟隨他,下到兩米多處便是蓮花生大師的修行洞。黑暗而狹窄的洞裏,閃爍著一盞盞酥油燈,某種奇妙、古老的氣氛吸引著我們,仿佛一下子被佛的慈悲包圍,徜徉在一種徹悟的空氣之中。

據說蓮花生大師在此洞修行了一個月零七天,絨布德寺是他來此修行後建的。桑坤在解釋此寺由來時說:蓮花生大師沒來這裏之前,從紮西宗到絨布寺這一帶的山很狹窄,故而叫“絨”,布是“裏麵”的意思。而一談到蓮花生大師,大家首先就會想到,他神通廣大的“咒術”。據說蓮花生大師曾經降服雅拉香保山神,又先後在後藏的烏玉地方降服了十二丹瑪女神,並迫使她們在一個叫卡熱桑瓦的岩洞裏發誓成為西藏佛教的護法神。接著蓮花生又在珠峰擊敗了長壽五姊妹女神,使她們也加入了護法的行列。這些傳說,使我們對於蓮花生大師修行的地方,生出了更多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