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桑坤漸漸熟識起來,並決心今晚不下山,在絨布寺真正修行一晚。我跟王宇、大龍等人說起的時候,他們都不能理解,最後我思想掙紮了一下之後決定讓他們先走,回程我再搭其他車。就這樣,他們在天黑之前匆匆離開了,臨行時曉歌還給了我一個擁抱,說但願我在半夜不要被高原反應困擾。我也為我們這一程的緣分感到溫暖。
夜宿絨布寺
因為認識了桑坤,我就沒有再到外麵招待所裏去住,而是直接住進了絨布寺。天色漸暗,遂去絨布寺招待所食堂吃飯,有糌粑、麵條、炒飯可供選擇,10元一壺的甜茶又香又甜,熱氣騰騰,是補充能量的最佳選擇,幾乎整個招待所的客人都聚集在這裏。吃完後,我就趕緊進了絨布寺。在海拔5200米的絨布寺留宿,並非傳說中那樣難以忍受。晚上我和桑坤睡在一起,談起了很多關於佛的事情,談生死、談輪回,又以我一個俗人的眼光談生活。
僧人和俗人的世界有本質的區別,我們的生活是衣食住行,他們的生活是誦經修行;我們的生活存在改變,而他們隻有思想的改變;我們想在一個行業裏成為精英,目的是掙更多的錢,而他們隻想把經書念好,目的是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自己。所以在絨布寺裏,我幾乎做到了忘記山下的一切,忘記工作、忘記生存、忘記西安、忘記來時路,但我終究不能忘記親情、友情,也許這才是僧人和俗人的本質區別。來到寺中,仿佛置身白雲深處,而一想到山下,就又回到紅塵之中。
我曾經聽一個和尚這樣說過:“我每天什麼都不做,隻是關關門掃掃地而已。但我又和你們的關門掃地不同,我關的是世外空門,掃的是一地紅塵。”修行能否將我們帶到一個脫離苦海的彼岸呢,不得而知。
後來我們都沉沉睡去,但是到了後半夜我開始感到頭疼,從睡夢中驚醒,高原反應如期而至。而且感到徹骨的寒冷,我推醒桑坤說明情況之後,他又給我的睡袋上加蓋了一些衣物,但是仍感痛苦。吃下一片止痛片,希望能順利堅持到天亮。窗外寒風嗚嗚吹過,像極了山下的冬天。我這才知道什麼叫修行,很多時候割舍一些東西時不就這樣疼痛嗎?這一夜我曾試圖想清楚一切,卻覺得越來越亂。聽說幾米是在經曆死亡之後,才畫出了打動人心的畫,才能捕捉到那些細微而不易察覺的感動。而此刻我在勸自己割舍一切,正像經曆一場死亡。
終於熬到了天亮。第二天的7點半,就開始聽到外麵有人聲,看來攝影愛好者已經開始了自己新一天的工作。我也該上路向下一站前進了。在桑坤的幫助下,我進行了簡單的洗漱。
下山之前還要進行一次邊防登記,還要檢查相機內容,這是為了防止拍攝軍營以及傳播有害國家的圖片。登上環保車,我就要和珠峰說再見了,此時東方有萬道霞光從雲層之中直射而下,仿佛能夠看到光陰的流逝。回望珠峰,周圍無一不是海拔7000米以上的高峰,在茫茫雲海之中,形成波濤洶湧的峰之海洋,甚為壯觀。都說五嶽歸來不看山,然而若比西藏諸峰的氣勢,五嶽實不足為道。
車子翻過山口向下駛去,離群山越來越遠。再見了,珠峰,再見了,雄偉的喜馬拉雅山脈,有生之年,你都會縈繞在我的夢裏,銘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