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記與何縣長不和,這在雁南縣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何縣長空降來雁南縣後,一直看不起本土幫的楊天書記。按何田宇縣長的話說,雁南縣的這批幹部,絕大多數都是混吃等死的人。何縣長一來就樹敵,而且將全縣的幹部一棍子打死,這在官場是很少看到的想象。
但何縣長似乎有恃無恐,事實也在往大家的猜想裏發展。不管雁南縣幹部如何告狀,何縣長非但沒卷鋪蓋走人,反而日漸高漲。
雁南縣告狀的人,不下十個,都是被何縣長拉下來的幹部。比如第一個撞到他槍口的,是偏遠的一個鄉的鄉長。該鄉山高林密,道路曲折崎嶇,平常很少有外人進去。縣裏領導蹲點,去該鄉要靠抽簽決定人。
一年清明,有人在山上燒紙祭奠先人,惹發了一場山林大火。這場大火之大,足足燒了兩日兩夜。大火燒起來時,正好是何縣長履職雁南縣一百天。接到消息,何縣長帶著人,趕了四個小時才到現場,看到漫山遍野的大火,當時就流了淚。
附近的村民因為上山滅火,燒傷了好幾個。何縣長親自帶頭,組織村民和消防武警滅火,等到火滅得差不多了,何縣長才想起找鄉書記和鄉長。鄉書記倒在,因為之前大家都是忙著滅火去了,沒人介紹,也沒人管了。到了何縣長把書記叫到跟前一看,心頓時軟成了一團,這個書記因為滅火,把自己的頭發和胡子都燒了,整個人像個黑炭團一樣,隻露出兩個鼓溜溜轉的眼睛。
鄉書記到位了,鄉長了?問了一圈,沒人敢答。
最後還是有人偷偷告訴何縣長,鄉長此刻應該在某寡婦家睡覺。
何縣長大怒,帶著幾個人徑直去抓鄉長現行。果真將他堵在女人的床上,正衣不蔽體的呼呼大睡。
何縣長一眼之下,恨不得抓了鄉長扔到火力燒死。當即一腳踢醒鄉長,現場免了他的職。回到縣裏,一不做二不休,將黨籍公職一把全擼了。
何縣長處理鄉長,沒人替他說話。畢竟鄉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鄉長還躺在女人床上享受,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處理會議上,隻有楊書記提了建議,能不能將鄉長的黨籍保留下來。
何縣長在會上怒目圓睜,拍著桌子喊:“此人就該接受刑事處理,這是嚴重的瀆職!”
鄉長被擼了個底朝天,自然不服。於是到處告狀,說何縣長冤枉了他。按鄉長的說法,他在人家床上睡覺,是因為前天的工作太累了。
狀告到市裏,市裏根本不鳥他。誰都知道何縣長擼他下來的原因,告到省裏,省裏批轉來市裏處理。結果轉了一圈,市裏抵不住壓力,一紙報告,將來龍去脈彙報清楚了。以後他再去省裏告狀,接待他的人就說:“像你這樣的情況,何田宇還是心慈手軟了,換了別人,你早該進監獄吃牢飯去了。”
第二個被撞到他槍口上的,是縣經貿局的一個副局長。此局長平生就一愛好,打麻將。隻要麻將桌轉起來,外麵就是天崩地裂,他也絲毫不為所動。打麻將的愛好沒問題,問題就出在他打起來麻將,根本不分白天黑夜。
何縣長去他局裏檢查工作,座談的時候偶爾問起局裏幹部情況。得知缺席了一位副局長,就問人在哪裏?
這位副局長平時也得罪過人,有人趁機說,某局長正在忙。
何縣長就問:“忙什麼?”
人說:“在打四方城。”
何縣長又是大怒,上班時間打麻將,說破天也不行。當即又帶了紀委的同誌,在一家茶樓裏找到他。副局長看到何縣長來,腿先軟了,差點就要跪下去求他。何縣長麵無表情,叫人錄了像,清點賭資,當場讓紀委的人將他帶了回去。
過幾天,縣紀委出了文件,副局長聚眾賭博,接受組織調查。隨後的結果可想而知,不但擼了,人還被移交給司法機關進一步處理。
第三個撞到他槍口上的,是個女同誌。縣教育局的副局長。該女局長的家公,是前任縣委領導,根本不吃何縣長那一套。那一年小升初考試,副局長直接插手招生工作。當時雁南縣有一所在雁南地區能排的上號的名牌初中,誰都想往裏去。副縣長公開擇校費用,低於五萬不談。這還是公開的價格,私下裏不給副局長進貢,別說五萬,十萬也進不去。有成績好的家長以為拿不出錢,孩子進不了學校讀書,就把狀告到何縣長手裏來了。何縣長再次大怒,責成紀委調查,得出來的結果與社會傳言相差無幾。於是在常委會上提議,紀委調查,證據確鑿後移送司法機關。
決定還沒落實,女副局長家公找上門來,在他辦公室吹胡子瞪眼罵了一場,說何縣長是外來的和尚,如果亂念經,一定會得不到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