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說,長者的年齡已跨入耄耋之列,年輕點的那位也接近了知天命的歲月,可貴的是年長者的遊興始終很高,還說要在有生之年,每年到大陸的一個地方轉轉。這二位對大陸旅遊資源的豐富和精美讚不絕口,在他們眼裏,台灣3.6萬平方公裏的麵積和2000多萬人口,根本無法與大陸相提並論。長者說,這些年大陸的經濟發展迅速,亮點頻頻閃爍,對台灣觀光者產生了極強的吸引力。台胞大批前來,在飽覽祖國大好河山、享受大自然的慷慨恩賜之際,也深深地領略了兩岸人民的深情厚誼。他們提到,廣泛的文化交流是實現兩岸統一的很好的渠道,我以為統一的主要障礙除了政治之外,是經濟發展不平衡,他們說是文化發展不平衡,然而統一是大勢所趨,也是我們仨人共同的信念。出於禮貌,我不便問及他們的職業,我們也盡量避開與三四十年代相關的一些敏感話題。不過,從倆人談吐中的知識結構判斷,從他們提及的拚命三郎般加班加點的一兩件趣事推測,他們應該是從事研究工作的人。
源於“黃皮膚、黑眼睛、黑頭發”的曆史和現實,源於對兩岸關係的共同關注,我們有足夠的談資話題。我們交談最多的話題是兩岸教育的現狀,他們認為大陸獨生子女的教育方麵存在問題不少,作為一名獨生子的家長,我有很深的感受,諸如學生功課負擔重,學生嬌氣,生存能力差,班級學生太多,創造力較弱等等需要解決的問題上,兩位侃侃而談,我受益匪淺。他們還提到台灣教育方麵的一些問題,對一些台灣現象也感到困惑,特別是近年來孤島上的宗教迷信活動愈演愈烈,一些新蓋的廟宇甚至比學校的條件要好得多。從前是不識字的老嫗們參與迷信活動,如今島上的政界軍界人士也熱衷於求神拜佛一類的事情。仨人邊走邊聊,從民族村的建築,到民族的風俗、服裝、舞蹈甚至飲食,都是我們可以交流的內容,那位中年人在我與老者的參謀下,還為他在台北的妻女各挑選一套漂亮的蠟染衣裙。
三小時後,我們結束了民族村的觀光。那位沒有多少倦意的清臒老者,留下一句健康名言:“活動,活動,你想要多活,就必須多動。”至此,生命在於運動的信條得到了最充分的詮釋。老者突然問起大陸人照集體相時,為何總要喊一聲“茄子”,我說,這倆字溜出嘴邊的時候,嘴角是上翹的,模樣好看。他們一試,果然很爽。於是,年紀輕些的那位告訴我,台灣同胞合影時全體來一聲“嘻——”,嘴巴也是上翹的。分手的時刻,我們相互道聲:“嘻——”,“茄子!”
第二十八(節) 探訪者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我因為工作關係,通常都是坐在家裏讀書、打字,也常常自嘲為職業“坐家”。家住宿舍樓的一層,最裏麵向陽的一間屋子,布置成了專用書房,由此有了功能單一的“私室”。雖說地處鬧市,卻因為環境布局比較理想,幾乎感覺不到多少喧鬧和嘈雜。與我分享書房寧靜愜意的,除了家人和少數友人之外,我想便是窗外那群來去自由快快樂樂的“探訪者”。
樓的前後院,築起兩個高出地麵的花台子,狹長的院子裏,芳草萋萋,冬青常綠,於是常年不斷地有“靈雀光顧”。銀色的鋁合金護欄,由黃變綠由綠變黃的草坪間,成為麻雀們棲息相聚的地方。風雨霜雪,春夏秋冬,十隻八隻的小麻雀,隨時都會停留在窗護欄上,多的時候聚合至五六十隻。輕盈的身姿,舞弄著倩影,抖抖羽毛身,啄啄鋁窗框,起起落落,悠然自得。偶爾幾聲鳥語,像是在傾訴,像是在歡歌。每每聽得“呼啦啦”疾風電馳般的聲響,我便條件反射地向窗外望去:眨眼的功夫,幾十隻小鳥齊刷刷地落在菱形格的護欄上。每個格子的中間,立著一隻毛茸茸的小麻雀,一刷地尾巴朝後,接著三跳兩跳地回轉身來,一律地尖尖小嘴圓圓腦袋望著我。真神奇!護欄格子的限製,小東西們排列得非常整齊,每隻小鳥占據的空間絕對相等,乍看上去,全然一副有紀律有組織的樣子。我想麻雀屬於群體性的恒溫動物。盡管人們常用嘰嘰喳喳形容麻雀的聒噪,我卻很少覺得它們喧嚷。從前把麻雀與蒼蠅、蚊子、老鼠一起當作“四害”,實在是委屈了它們。
小時候,遇著雨雪天氣,我和小夥伴們都格外興奮,假如恰逢星期天,院裏就會支起兩三個竹編的篩子,恭候小鳥光臨。聽人說,雨雪天裏,小鳥都是呆笨的。我們夢想著有朝一日從房簷上樹杈間掉出個麻雀類的小東西。我和弟弟也常玩扣麻雀的把戲。那個年代,人們的生活雖不富裕,也會毫不吝嗇撒一把小米在院子裏,再用木棍、錐子一類的工具,支起網罩,套好繩子,躡手躡腳地進進出出,那種期盼也是那個年齡的人特有的。在我的記憶中,似乎從未獲得過“戰利品”,隻是樂此不疲地重複著同樣的興奮,同樣的激動,做著同樣的夢。時光荏苒,歲月匆匆,轉眼間,兒子也到了比我當時還大幾歲的年齡。幾年前的初夏,一家三口前往北戴河。那是陽曆6月下旬的一天,細雨蒙蒙,氣溫適中,體味“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的畫意詩情,遙想毛澤東老人家在魏武揮鞭激越中萌生“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的豪情,心情格外地爽朗。在“鴿子窩”邊留了影,離開剛剛幾步遠,就聽得“啪噠”一聲,眼前徑直掉下個什麼東西兒。嗬!是隻黃嘴雛鳥。兒子歡呼雀躍,寶貝般地捧起這天降的神雀。不曾想,兒時的夢想二三十年後竟然真的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