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和”的解釋曆來很多。其中《廣韻》載:“和:順也,諧也,不堅不柔也”;《尚書·堯典》有“協和萬邦”之解,《中庸》有“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此處便有事物調適恰當的意思。孔聖人在《論語》中數次提到“和”,比如“禮之用,和為貴”(學而篇),和在這裏做恰當來解釋,有不堅不柔之意。“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篇),在於說明君子用自己的正確意見糾正別人的錯誤,使一切都做得恰到好處,卻不肯盲從附和,小人隻是盲從附和,卻不肯表示自己的不同意見。如果再引申一步講,可以理解為正直勇敢的人在是非問題上不會蠅營狗苟,他們用種種辦法哪怕是通過鬥爭方式來使自己的正確意見為人所接受並積極付諸實施;而心術不正之人則表麵一團和氣,實則陽奉陰違,各行其是,最終禍國殃民。
“和”有其深刻廣博的哲學內涵。《國語·鄭語》有史伯論周朝衰敗之故,指出周幽王的失誤在“去和而取同。夫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並舉出“和五味以調口”、“和六律以聰耳”的例子說明“和實生物”的道理。通俗地講就是不同的事物和諧共存並相互作用,這才能產生新的東西,如調五味成美食,配五色成美畫,和五音成美樂,假如隻有一味、一色、一音,那就過於單調而難於出新,這就叫“同則不繼”,不繼則不能發展。“和”既有哲學範疇的意義,就有其自身的規律可言。要真正達到“和”的內在要求,就要掌握並遵循適度的原則,過則出現或者“不和”或者“一團和氣”的“和事佬”問題。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經常聽到諸如夫婦失和、鄰裏不睦、同事鬥氣一類的事情,簡言之就是“不和”,由此便產生一係列的矛盾,特別是一些單位領導間你拉你的車我駕我的轅,常常給工作甚或各自的人格完善帶來一定損失。此時諸君是否應該冷靜想想“和”給人類的啟示:“和”發huó或huò二音時,都表示將固體的東西與液體的東西攪拌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就是要將多種物質糅和綜合,使之融為一體,最大限度地發揮作用。當然,這裏說的“和”不是無原則的“和”,不是一團和氣為“和”而“和”。正如麻將桌上的“開和”必須符合遊戲規則一樣,“開和”是奪取勝利的唯一標誌,那麼“不開和”無疑就是遊戲中人最忌諱的事情了。牌桌上如此,生活工作中未嚐不是如此。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哲理每個人都明白,人和指的就是人的團結,人力條件的充裕。有道是土氣和而物生之,國家和而民附之。治國有方的管子也講:“上下不和,雖安必危”,《左傳》有“師克在和,不在眾”的方略,可見人和之所以可貴,就在於它能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應。親朋好友間如此,一個集體、一個國家同樣也如此。
第三十八(節) 十年一夢
十年前那個初冬時(節),一幫書生漫遊南國,在氣派非凡的武漢、曆史悠久的長沙、山水甲天下的桂林一些名城作了短暫逗留後,高歌一曲“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目標直指風光旖旎的海南。
小時候上地理課,老師告訴我們,共和國的版圖猶如一隻雄雞。課後仔細盯著地圖找尋:雞冠上有偉大的蘇聯,雞的胡須處是友好的朝鮮,雞胸當是東南沿海,雞尾在新疆西藏,雞足在哪兒?毫無疑問,是寶島台灣和海南。一個是國民黨的轄境,一個是《紅色娘子軍》的故事發生的地方,娘子軍清算了島上的南霸天後,瓊崖美好的一切回歸人民。天藍藍海藍藍,椰林寨,橡樹林,紅棉樹,潮水,沙灘,哨所……
一個黑漆漆的夜晚,我們有兩女四男的隊伍在湛江乘了開往海安的公共汽車。從地圖上看,這段路程大約有120公裏,車子搖搖晃晃在坑窪不平的道上,淩晨三點方才抵達海安。找個臨時棲身之處,和衣而臥,辛苦勞頓勿需細說。清早六七點鍾,我們趕上了隻有二十噸噸位的第一班船。小船下海了!願望就要實現了!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瓊州海峽在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一行人眼中算不了什麼。然而,一兩個時辰過後,身強力壯的六人就有三四位出現不良反應,過去從不暈車的我體驗了翻江倒海的滋味,顧不及儀表何如斯文幾多,扶了船舷對著海水一吐衷腸。海南島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
踏上了剛剛開放的海口市後,我們發現這裏的遊人還不多,我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離碼頭不遠的一個兩層樓房的海軍招待所,一間客房裏四張幹幹淨淨的床鋪,床位兩塊錢,還有公用淋浴室,招待所的飯錢一天用不了十塊。卸下包袱,輕裝上陣,憑著一副鐵腳板,從東走到西,再從西走到東,雖說囊中羞澀,卻也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轉轉小攤,一個偌大的椰子不過兩三塊錢,一盆中等的海石花也就三五塊。市內到處是拆卸的殘垣斷壁和剛起的地基,到處有俗豔的化纖材料圈著的摞荒地,吊車、挖掘機、推土機的轟鳴噪聲一片,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偶爾一兩棟樓拔地而起,卻與周圍環境不很協調。傍晚時分,與客人擠一塊看電視,巧遇華北普降大雪的新聞,欣喜若狂的我們頓時來了情緒,同行的趙君即興賦詩:“汾河飛落冰淩花,南國怒開馬蹄甲,五千裏路趕涼熱,一萬尺牘伴生涯。”(馬蹄甲是有碩大紅花的熱帶植物)手舞足蹈的男子漢們直在屋外那200平方米的大平台上翻筋鬥,拿大頂。不過,CCTV新聞聯播在這座開放城市要推後一天收看,是我們沒有料到的,於是就以為內地的文明文化遠勝“瘴氣蠻煙”的海南一籌。我們去了離住所不遠的海濱,熱風撲麵而來,成行的椰子樹棕櫚樹,成片的芭蕉林,一望無邊的海灘冒出興致勃發的寥寥六七個人,抱著衣服提著鞋,在鬆軟的沙灘跑跳旋轉。遠處幾隻亮麗的帆板滑過,翻飛的海鷗闖入視野,大男生們追海去了,他們隻會點狗刨式的蛙泳卻也擺出一副中流擊水的派頭,我幾次在浪花湧來的瞬間摁下了快門,為海浪簇擁中的“偽弄潮兒”留下了抹不去的記憶,時間是1985年的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