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錦抓著皮球看站在門口的人。
站在門口的人目光落到蘇澤錦手中的皮球上。
“沒什麼。”蘇澤錦回過神來,他鎮靜自若地將皮球丟回原來的位置,對沈淮一說,“不去洗澡嗎?”算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剛剛洗完。”沈淮一說,他跟著詢問道,“開燈?”
“不用,就這樣吧。”蘇澤錦說,“那你不去休息嗎?”他逐客的話直接了一點。
這個時候,沈淮一仿佛聽不懂這些話裏頭真正的含義了。他從門口走到屋子裏麵,站在窗戶前向外看了一會,還順手關掉了電筒的開關:“我在等一個消息。”
蘇澤錦突然覺得自己像一條魚。
明晃晃的魚鉤就豎在他麵前,特別的光明正大。
他完全可以選擇不咬鉤,如果這個魚鉤上沒有他不吃會死的魚餌的話。
“坐。”蘇澤錦鬱悶地對沈淮一說。
借著月光,他看見了站在窗戶邊的人臉上微微的笑意——不過也許因為那種笑意並不存在多少誌得意滿,所以倒不太叫人討人。
與此同時,沈淮一也在觀察著蘇澤錦。
他看見蘇澤錦臉上毫不遮掩的不滿,這當然是因為他在用稍微巧妙——或者說有點卑鄙——的有關陳簡的消息留下來的緣故。
不過同時,如之前計劃一般留下來的沈淮一還感覺到了一點不足。
這點不足完全可以概括於又一次的意料之外。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覺得他會是什麼態度?沈淮冷不丁出聲問。
他會把不滿藏起來。沈淮一在意識裏回答沈淮。
把不滿藏起來?沈淮重複一遍。
沒錯,這是一種在麵對警惕對象的自然保護反應。沈淮一說。
意思是說他到現在也並不把你當成必須警惕對象?沈淮心頭大動。
意思是說從他的表現而言他應該這麼做。沈淮一輕輕糾正。然而他並沒有。
說完這段話,沈淮一就暫時忽略了腦海裏的另一個意識。
幽暗的房間裏,他看見蘇澤錦依舊靠在床鋪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中的皮球,身上穿著剛剛看見的那一套睡衣,還蓋了薄被。
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並沒有試探蘇澤錦的耐心,直接說到了陳簡的話題:“我們可能會在這裏等一會。陳簡現在可能剛剛離開京城,也可能還沒有離開。”
“哦?”蘇澤錦揚了揚音調。
最後幾班列車離站的時間快到了。
從上午開始就密密麻麻的人群少了很多。
陳簡臉上架著一副蛤蟆鏡,穿著黑色的夾克和牛仔褲,斜背著和夾克同色的書包往車站裏走。
“你在和陳簡接觸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個很典型的問題?”沈淮一問,“這個問題在平常或許不引人注目,但是在你知道陳簡是殺你的另一凶手之後,它突然變得鮮明起來。”
蘇澤錦閉目好一會:“你是說陳簡的‘正義’?”
沈淮一輕輕點頭:“實驗是正確的。他是正義的。他不逃避任何事情,他隻需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黑色的背包從行禮傳送帶中滑過。
陳簡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隨意在上麵按了兩下,跟著走向檢查的位置。
值班警察拿著檢查儀器在他身上掃了掃,跟著要過身份證和車票。
陳簡將拿在手上的東西遞給對方。
民警看了看,突然說:“將墨鏡拿下來。”
“所以,你想說陳簡不會放棄他的‘實驗’?”蘇澤錦問,“會堅持去殺那個和我相似的目標?”
“嗯,”沈淮一的聲音很溫和,“他會。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正確’。”
陳簡取下墨鏡。
他的臉和身份證上的臉一樣,和自己本來的那張臉卻有些不同。
而在那張身份證上,他叫做方卓。
民警將顯示正常的身份證和車票交還給對方。
陳簡向檢票口走去,和已經開始準備上車的人群一起,走進車廂,找到自己的位置。
五分鍾後,火車啟動了。
交談的過程中,蘇澤錦已經從床上坐起來,踢著拖鞋坐到沈淮一旁邊的椅子上了。
臥室的電燈還是沒有開起來。
柔柔的月光將兩個人位置中間的小圓桌照亮了一半,兩隻茶杯以這條光暗的交界線為中軸,相互虎視眈眈。
蘇澤錦揉著自己的眉頭,他將沈淮一的話從頭到尾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混亂,拎不清重點,他盡力地想了想:“你剛才說,陳簡可能離開了也可能沒有離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帶我出來的時候,並不能確定陳簡到底是往哪裏走?”
“能劃出大概的方向,不用太擔心,因為八/九不離十了。”沈淮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