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會想到,那男生是跑來告訴她,她的母親暈倒了,剛被鄰居送進醫院。
離開時,他送她一個硬皮筆記本,說是留作紀念。她的心怦怦跳,以為,他會在裏麵寫下綿綿情話。可令她失望的是,裏麵沒有隻言詞組,隻夾了五百塊錢。
他給她錢,不給她愛。他對她好,隻是出於憐憫而已。
這樣一想,便有些恨了,但並沒有恨到將錢撕碎的程度。因為急用,她抽出一張,去給母親買藥。藥店的小姑娘,將錢舉起來,眯著眼睛,辨別真偽,莫名歎息著,唉!她有些不耐煩,說,放心吧,不是假的,快點找零。
剩下四張錢,夾在筆記本裏,一直留著。畢竟,那是他給的。
幾年後,她清理房間,找到那個褐色的硬皮筆記本,抖落了灰塵,裏麵的錢,輕飄飄落下來。她撿起來看,忽然發現每張錢的右下角,都寫著一個小字,四個字是:小,易,我,你。
小易,是她的名字。“我”和“你”之間,還缺一個字,那個字,定然寫在她花掉的那張錢上。那個字是什麼?
她想起來了。她哭了。藥店裏的小姑娘,曾經把那個字念給她聽,她念的是,“愛”。可是,她以為是“唉”,以為隻是一聲歎息。
就是一聲歎息吧。歎息這世間,所有擦肩而過的有情人。
那小子那麼愛我
寧子/文
那小子是我心裏的英雄
16歲春天的午後,奶奶追著我滿院子跑,邊追邊憤憤地說,再讓我看見你去找那小子,我打斷你的腿。
我跑得歡快,心裏倔倔地想,隻要我還有兩條腿,一定會去找那小子。
那小子是個奶奶爺爺和爸爸媽媽們都不喜歡的孩子。那小子從小不愛學習,極具調皮天賦,一個大院的壞事都是那小子幹的。那小子6歲的時候父母離異,跟著母親和繼父生活,因為不喜歡那種生活,眼神裏總是帶著隱隱的邪氣。
那小子叫叢林,他讓所有大人頭疼,卻一直讓我心動。在我8歲的時候,那小子逗我說,豆豆,你長大了給我當媳婦好不好?我隻有8歲的心歡喜得亂蹦亂跳,連聲應著,好好好。
可是那小子騙了我,他好像一直都在騙我。在我14歲終於可以勇敢地站在路口等他的時候,那小子卻開始每天騎著一輛破腳踏車,帶著一個又一個長腿長頭發、不愛學習的女孩子滿街跑。
有天晚上,我終於在我們住的巷口等到了那小子,我從黑暗中躥出來,我說,叢林,你給我站住。
那小子一個急刹車,自行車前輪幾乎撞到了我,他的身後,一個長發飛揚,高過我一頭的女孩在他的急刹車中跳下來,問那小子,她是誰啊?
那小子說,我跟我妹有事。你走人!那小子聲音不大,但聽著挺有震懾力。那女孩磨蹭了片刻轉身走了,邊走邊嘀咕,你妹?鬼才信。
我衝著她的背影喊,對,我不是她妹。他騙你的。他就愛騙人,以後別跟他玩了……
那小子一巴掌拍在我頭上,搗什麼亂啊你?說吧,啥事?
沒事。我翻他一眼,就是想搗亂。就是不許你帶她。
那小子瞪我,造反啊你?
我絲毫不怕,也瞪著他。我從小眼睛就比他大,終於,那小子的眼神敗下陣來,歎口氣,攔腰抱起我放到自行車的橫梁上,說,被你打敗了,鬼丫頭。
那小子的承諾
我喜歡那小子,我想,那小子也喜歡我,不然他不會那麼羅唆。
那小子不許我遲到早退,更不許我逃課,不許我看不該看的書,更不許我和男孩子約會,他曾經在我們的大院門外打跑了一個等我的男生……那小子自己做的事統統不許我做。其實他不知道,那些事我才不屑去做,我最怕的是我追不上他。那小子高中畢業後去了自費的、管理嚴格的船員短期培訓學校,那小子從小就說長大了要當個水手。每個孩子的理想都是年少無知的夢話,偏偏那小子說了就非去實現。
那小子去了船員學校後,16歲的我開始改變守株待兔的地點,在那個漫長的暑假,開始站在船員學院大門外望眼欲穿。為了等待,我每天要坐公交車穿過大半個城市。我終於在半個月後的一個炎熱的午後,等到了和同伴晃晃蕩蕩走出校門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