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順友把郵件送到倮波鄉政府,就在他牽著馬掉頭的時候,看見鄉幹部正翻閱著報紙說:“西部大開發太好了,這下子木裏的發展要加快了!”
一時間,王順友高興得像是喝了蜜,因為鄉幹部看的報紙是他送來的,這薄薄的一張報紙竟有這麼重的分量?!他越來越覺得鄉郵員工作了不起。
於是,王順友在馬班郵路上一年一年地走下來,至今已經走了20年,而且還在繼續走著。郵路上的每一天,他都是穿著那身綠色的郵政製服,他說:“山裏鄉親們盼望我,其實是盼望穿這身製服的人。”郵路上每一天,他都像保護命根子一樣保護著郵件,白天郵包不離身,晚上郵包當枕頭,下雨下雪,他寧肯自己淋個透,也要把郵包裹得嚴嚴實實。
郵路上的每一天,他都會唱起自編的山歌,雅礱江的苗族人本來就愛唱歌,他說:“山歌是我的伴,也是我的心。”
翻一坡來又一坡,山又高來路又陡,不是人民需要我,哪個喜歡天天走。
太陽出來照山坡,照亮山坡白石頭,要學石頭千年在,不學半路草鞋丟。
這是王順友無數山歌中的一首,郵路成為他心中一道神聖的使命。既然他深愛著自己大山連大山的故鄉,既然他牽掛著山裏的鄉親們,既然他崇敬著像太陽一般照耀著大山的共產黨和人民政府,既然他生在中國郵政史上馬班郵路的“絕唱”之年,那就上路吧!一個心懷使命的人,才是一個有價值的人。
索瑪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如果說馬班郵路是一種“心”的冶煉,他在這冶煉中鍛鑄了最壯美的詞句——“忠誠”。
王順友愛看電影,特別愛看關於英雄的電影,他說,這是父親給他的遺傳。父親年輕時參加過“剿匪”,打仗不怕死,常教導兒子不要向任何敵人投降。
當王順友第一次在電影《英雄兒女》中看到那個高喊“向我開炮”的王成時,便敬佩上了他。“王成和我一個姓,他不怕死,為了黨,命都敢丟。現在沒有打仗的機會了,把信送好就是為黨做事。”
1988年7月的一天,王順友往倮波鄉送郵件,來到雅礱江邊,當時江麵上還沒有橋,隻有一條溜索。他像往常一樣先把馬寄養在江邊一戶人家,然後自己背上郵包,把繩索捆在腰上,搭上滑鉤,向雅礱江對麵滑去。快滑到對岸時,突然他身上掛在索道上的繩子斷裂了,他大叫一聲,從兩米多高的空中狠狠地摔下去,萬幸,落在了沙灘上,但郵包卻被甩進江裏,順水漂去。王順友瘋了一般,不識水性的他抓起一根樹枝就跳進了齊腰深的江水中,拚命地打撈郵包,等他手忙腳亂地把郵包拖上岸後,人一下子癱倒了。岸上有人看到這驚險的一幕,連說他傻,為了一個郵包,命都不要了。
他說:“郵包比我的命金貴,因為那裏麵裝的都是政府和鄉親的事!”
2000年7月一天的傍晚,他翻越察爾瓦山時,突然從樹叢中跳出兩個劫匪,號叫著命令他把錢和東西都交出來。他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用身體護住了馱在馬背上的郵包,大聲喝道:“我是鄉郵員,是為黨和政府服務的,是為鄉親們送信的。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說著,他抽出隨身攜帶的柴刀,死死地盯著劫匪。兩個劫匪一時竟被這個一身正氣的鄉郵員嚇呆了。趁他們出神的空當,王順友疾步上馬,衝了過去。事後有人送他一個綽號“王大膽”,他說,“其實我心裏也怕得很,是這身郵政製服給我壯了膽。”
這身郵政製服給予王順友的何止是膽,它給了他一個馬班郵路鄉郵員的最高品質——忠誠。這也是他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對黨的事業的忠誠。忠誠灑滿了他郵路上的每一步。
1995年的一個秋天,王順友牽著馬走過雅礱江上剛剛修建起的吊橋,來到了一個叫“九十九道拐”的地方。這條由馬幫踩出的羊腸小道陡峭地盤旋在懸崖峭壁之間,走在這條路上,馬的糞便可以直接落在後麵的馬和人身上,跟在後麵的人隻能看到前麵馬的尾巴,路的下麵便是波濤洶湧的江水,稍有不慎,就會連人帶馬摔下懸崖,掉入江中。
王順友小心翼翼地跟在馱著郵件的馬後邊,一步一步地向前邁,眼看就要走出“九十九道拐”了。突然,一隻山雞飛出來,嚇得馬一個勁地亂踢亂跳,他急忙上前想拉住韁繩,誰知剛一接近,受驚的馬抬起後腳便朝他蹬來,正蹬中他的肚子,一陣劇疼之後他倒在了地上,頭上的汗水大顆大索瑪花兒為什麼這樣紅顆地往下落。
過了很久,受驚的馬終於安靜下來,它回頭看著主人痛苦的樣子,眼神變得悲哀而淒婉,用嘴一下一下不停地蹭著王順友的臉。王順友流淚了,他抬起手向馬做了一個手勢,告訴它不要難過,他不怪它。他忍著疼痛慢慢地站起來,牽上自己的伴,繼續上路了。一路上疼痛不斷加劇,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實在挺不住了,就倒在地上躺一會兒,就這樣,堅持把這班郵件全部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