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納日埋在了園子外麵那片荒地裏的楊樹下,心裏格外傷感。納日死了,它雖然並不畏懼死亡,但這樣凶猛的藏獒,竟會被一隻中毒的田鼠奪去性命!真正的凶手該是人類,人可以任意殺死任何生靈,但又如何能幫助一個生靈死而複生呢……
卓瑪已等在了門口。它夾著尾巴,雙眼裏滿是哀傷,它的大哥哥納日走了,納日沒來得及等待卓瑪長大,一塊兒生一堆可愛的孩子,先走了。我撫摸著卓瑪,哽咽地叮囑它說:“不要亂吃東西,要好好活著!”
第二年,卓瑪長到了兩尺多高。它在園中奔跑著,黑黑的毛在太陽下麵閃閃發亮。“黑珍珠公主!”我對旦拉說,瞧它,它多像驕傲的公主呀!
卓瑪的變化不隻在外表,它像是知道了我和旦在漫漫長夜裏母子相依的孤單。它繼承了藏獅狗的聰慧和善解人意,發揚著藏獒的忠誠和凶猛,變得格外警覺和具有責任感,每天寸步不離地守在園子裏,晚上,徹夜不眠地巡邏奔跑著。當我和旦正在因為擁有這樣一個衛士而驕傲時,一天,不幸的事發生了:旦的兩個女同學到家裏玩,卓瑪狂吠著,先從鐵籠子的小方格裏擠出了腦袋,然後身體竟也奔了出來。它朝其中的一個女孩撲去,把女孩壓倒在地狠狠咬了一口……我和旦衝過去好不容易拉住它,隻見小女孩的腿上咬了兩個血窟窿,送到醫院縫了十一針!從此,我們重新整修了鐵籠,隻在晚上放卓瑪出來,但卓瑪幾次從水溝裏爬到外麵咬淩晨早讀的學生,引起了村民的公憤。一天,十幾個村民拿著鐵鍬和鋤頭來到我家門口,揚言要打死卓瑪。借住在我家的尼姑打開了小門,我躲在二樓往外望去,隻見村民們氣憤地指著我家的石樓說:“你們家有什麼金銀財寶啊?!養這樣凶狠的惡狗!”
尼姑是康區人,不大聽得懂拉薩藏話。隻見她躬下腰,雙手恭敬地朝上連聲應道:“是的,有的有的……”我在樓上看著不禁笑出了聲。這時卓瑪的狂吠已經到了極點,我忙下去向村民們道歉,保證管好卓瑪。
我們在溪水的入口和出口處重新加固了鐵柵欄,又把園子所有的旮旯兒檢查了一遍,確信卓瑪不能擅自跑到園外了,才把它放出來。被關了很久的卓瑪急忙衝向了樹叢。因為,無論在狗籠裏待多久,愛幹淨的黑珍珠公主也不會在自己的宿舍裏隨地大小便。
卓瑪孤單地生活了一段後,狗狗酋長和嘎瑪先後到了我家。
酋長是純種藏獅狗,它脾氣非常溫和,任隨卓瑪搶它的狗食,也不咬嘎瑪。我有朋友來時,不用關酋長。它像我家的迎賓狗,殷情地搖著尾巴迎接客人,舔客人的腳。它還非常聰明,無論用什麼辦法把它拴起來或關起來,它都會沉默地低著頭,一動不動地思考。一會兒,就會看到它已經掙脫了束縛。有時我根本看不出來酋長是從哪裏鑽出狗籠和掙脫枷鎖的。
卓瑪和酋長像天生的一對,身高身長都差不多,性格也互補。公主卓瑪任性而剛烈,酋長溫柔而寬容。它們每天在陽光下嬉戲,我真希望它們快些生下一大群可愛的小狗狗。而嘎瑪那時還小,又是土狗,驕傲的公主卓瑪是不會看上它的,每天,它隻有跟著我和旦拉跑前跑後的份兒。酋長和卓瑪都不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