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悲拗(1 / 2)

火光冒過之後,風吹散了帶烈火藥味兒的煙霧,牆角邊,炸藥的原位置,粉碎出一個黑乎乎的大坑。而大坑中躺倒的屍體,在大夥麵前暴露無遺,半黑的臉孔,一隻炸殘的手臂,燒得絲

條襤褸的衣褲混合在血肉模糊的身體外麵。下半身,雙腿沒有了。

那是村長。

眾人熟悉得可以用銳利的眼睛看出還沒化灰的他。

六子看到這場麵,腦袋嗡地白了,就像他的臉色一樣的蒼白,毫無例外地從心裏冒出一陣驚懼的緊張,以至感覺到還沒到來的初冬朔風的淩厲。寒冷,發抖,使他那張薄薄的嘴唇瞬間沒

了血色。

他沒有意識到禿子已經哢哢地不停拍下照片。

除此之外,發呆是他們五個年輕人唯一能做的事。

站在凶案場上的五個年輕人,沒有眼淚,沒有傷痛,沒有任何的動作變化。在百伏大瓦電燈下,映射得如同上了電影畫麵的銀屏,一個定格住的畫麵,淡暗的夜幕,山村的輪廓,半藏的

月亮,淒涼的風。

在初冬還沒到來的時候,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這個村子裏還是熱得能讓狗趴著起不來。

那一刻似乎像幹旱了千年的大地。

絕望。

最後還是聞聲跑過來的村民把這五個倒黴蛋拖走,藏進各自的家中。

六子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殺了人,而且還是看著他長大的老村長。他不過是想嚇唬嚇唬禿子而已,惡賊當道,人人得以誅之。誰讓老村長他冒死也不肯遠離土炸藥?他死是活該了,真的活

該。

但是老村長對他相當的不錯,去年他從劉四歌家偷了件劉四哥妹妹的內衣,被老村長撞見,沒有把他揭發出來。要是村長把他揭發的話,依劉四歌的脾氣,保準會把他扔到魚塘裏喝水。

還有上個月,他從馬寡婦的魚塘裏偷捕了條魚,被馬寡婦當抓住,告到村長哪兒,村長也沒怎麼懲罰他。

想想這些,六子不禁想到小時候,村長經常來給他帶些禮物。

那時候的六子還不大會說話,隻有四歲多點,咿呀咿呀的經常嚷著“爸爸”,那就是他學會的第一句話。父母說,那時候還是剛見著村長才學會的第一句,大家都以為他在叫“伯伯”,

於是村長樂嗬嗬地把他抱起來親個不停。事實上,六子心裏清楚,他是在叫自己的父親而不是村長。記住六子這娃的第一句親話,後來老村長就經常來看望他了,還不忘帶些玩具之類的禮物

但是來得次數多,就惹起人家的閑言閑語,說些“村長和六子家的娘勾搭”之類的惡毒或不中聽的話來,村長也不在乎,還是照常來。

以致後來六子的父母也吵了起來。

六子才經常躲著老村長,但當時也不太明白父母為什麼真吵。長大懂事了才稍稍明白,他們為的是什麼,不過時間過去也夠久了,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意義。那隻是單純的一種行為,就像

六子,暗戀著劉四歌的妹妹卻一直不敢說,因為還沒到年齡,他隻有十六歲,所以隻能偷偷地窺看她,幹過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偷她的內衣。

要是被說出來,六子估計會去尋死,幸好現在村長已經死了,這事就永遠地埋他心底裏麵。

他也沒敢過多地議論村長,隻覺得村長就是老好人一個,死得也有點冤。

可是到底村長該不該死,六子心裏沒有個底。說在理的,好人是不該死,村長或者是個好人吧。

晚上快到深夜的時候,村裏來了幾個警察,估計是禿子給請來的。

六子還是藏不住,被警察叔叔拉到村長家裏去大審。在場的有劉四歌和萬亮,後來張井和嚴如褚也被抓來了,但警察叔叔隻是簡單地詢問下,和禿子拍的照片認真做個核對,還幫他們拍

了照。六子覺得自己沒有做錯,村長的死隻是個意外,就一直努力配合警察叔叔工作。其他人也沒大鬧,隻是劉四歌的脾氣不大好,說話老頂嘴。

村長家的婆娘一直大哭,吵得人心煩意亂,淨是對六子衝著來,讓六子莫名其妙。

萬亮提醒六子,這應該是和六子小時侯得寵有關。

六子沒有和村長的婆娘爭吵,他靜靜地,默默然地看著那婆娘鬧。至於他,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甚至幾度想過去救村長的,要不是四個哥們把他老老實實地按住,還有時間的。

那是老天爺給的時間,雖然隻有幾秒卻也足夠了。

靜靜的呆著,他覺得此時和張井有幾分相似。他望了望張井,這個死黨,這個好哥們,這個禍福同享的好兄弟,還是保持一貫的沉默。

六子看到各家的父母都在外麵黯然落淚,他們幾欲想進來都被持槍的警察擋住了,畢竟這是人命的案子,私容不得。六子理解,也就沒擠過去和自己的父母擁抱。其他的四個哥們都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