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星心下一驚,這夢魅好生厲害,可剛才那是怎樣的招數?幻術?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這一回,廖天星捏了個法訣,他的腳下頓時橙光大盛,一麵如水般蕩著波紋的盾牌在他的麵前緩緩升起,將他罩在了其後,而他的右手也不停歇,長槍依在,隻是光芒內斂,但看上去色彩更厚了幾分。
廖天星舉著盾,朝那女子緩步走去——這一回他不再貿然出手,而是仔細地觀察起眼前的敵人來。
洛寅雪在後麵幹站著,手中的長劍早已出鞘,可看著眼前的神仙打架,他絲毫沒有辦法,他知道自己此時進去也隻是添亂,還會害廖天星分了心,一時間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聽從廖天星的話,戒備著四周有沒有其他的妖物侵襲。
忽然,一個淒婉清雅的聲音卻是鑽進了他的耳朵:
櫻落月下舞,
世間路躊躇。
情字誰人書,
落筆皆荒蕪。
洛寅雪臉色一變,來不及思索這詩句的意思,便四顧警戒起來,向前看去,隻見廖天星踏前一步,手中綠色的長戟化作一條猛虎,直撲向那女子,而那女子身姿微微一轉,已經飛出了數米,她指尖輕點,周圍原本空無一物的院子裏竟多了十幾個影子,無數隻眼睛泛著微紅的光,朝廖天星撲去!
洛寅雪凝神一看,原來是十數個黑色的妖靈,沒有固定的身軀,而是呈煙霧狀,漂浮在空中,碰到廖天星幻化出來的武器便纏繞了上去,雖說廖天星隻需得略一發力,便可用真氣擊潰這些低級的妖靈,可一是這些妖靈數量居多,二是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氣,三是他還要分神去對付那夢魅,這些東西一時間竟把這個威猛的五靈山弟子給牽製住了。
洛寅雪看得著急,忽然想起師父說過,這些夜間妖靈與自己那日在祁山城碰到的屍鬼力量相差無幾,以自己極脈修為的內力也可以短暫地將其擊散,須得一時半刻才能複原,雖說不能一舉將其完全滅殺,卻也能爭取時間。
想到此處,洛寅雪正想提劍就上,卻又聽到耳畔那女子的聲音響起:“你可知,這櫻花樹下埋著的是誰?”
洛寅雪急忙回頭,卻依然不見任何人的蹤影,一時間隻覺得陰風陣陣,不寒而栗。
“你和他不同。”
聲音,再次響起,洛寅雪再次回頭,這一回,他剛一回頭,便看見了女子那張極美的臉近在咫尺,一陣幽幽暗香傳來,一雙白皙、冰涼的手掌已經悄悄地捂住了洛寅雪的臉頰,女子那明鏡般的眼眸動人心魄,讓洛寅雪的心肝為之一顫,幾乎就要喪失神智。
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竟完全不能挪動分毫,就連眼睛也無法移開!
那女子說道:“他是傀儡,五靈山的傀儡,仙門正道的傀儡,他的道,是他的師父灌輸給他的。而你不同,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有你自己的道,所以,我想問你,你為何要殺我?”
為何要殺她?
因為她是夢魅,是禍害了落霞鎮的妖怪!
不……
不對!
洛寅雪心下一震,猛地回想起方才進門時候,廖天星和她之間的對話——
“我若答不是,你會放過我麼?”
“不會。你分明就是個迷惑世人的妖孽!”
若她真的不是為禍落霞鎮的夢魅呢?
那她就還是一個迷惑世人的妖孽嗎?
自己判斷這所謂正邪的根據是什麼?
師父說過,世上本就沒有妖怪一說,都是非人物通過修煉而成的精怪,各有各的生存方式,精怪通常無關正邪,縱然是修煉出了神智,害人與否也分而不同,仙人之所以殺它們,也隻是這個世間弱肉強食的規則罷了……
一時間,洛寅雪心亂如麻,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出聲勸廖天星住手,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卻又在心底知曉這個仙門弟子絕不會放過他口中的“妖”。他想出手反抗這女子的魅惑,可又不能否認她沒有傷害自己的事實——以她的實力,若想殺他,恐怕此時他已經沒有性命了罷!
“你想知道,這棵櫻花樹為何會在此時開花,我又為何會在此守駐,這棵樹下埋葬了什麼人的靈魂麼?”
她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起來,洛寅雪的視線也逐漸地失去了焦距……
……
“少爺,少爺!”
一陣輕盈的呼喚,在他的耳畔響起,他睜開了眼睛,卻發現那翠煙碧衣,紮著倆丸子頭的丫鬟叫喚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床上一個熟睡的男子。
洛寅雪微微一愣,恢複了神智,這才發現自己此時竟身處在了一個陌生的廂房裏。
我……為什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