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明知道她要用這個借口支開你，陷害你，還要答應？”我坐在山坡的岩石上，私下問，“當夜，周喜兒和呂萬在莊園秘密商議勾結太子的人，要毀掉紅葉堂和你。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你為什麼還要聽她發號施令？”
洪可馨坐在一旁，沉吟片刻，“不，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希望你不要再管我們莊園的事。而且，呂萬不是叛變，他本就是對方派來的奸隙。會合點是假的，那兒早就被對手包圍了，誰去誰完蛋。”她抬起頭，望著遠方，“為什麼不答應？既然她要我冒險，冒險就冒險吧。再說，若是現在內鬥，我們必輸無疑。我們本是忠字堂的人馬，現在大家在數十年的各自為政後，好不容易能站在一起，你希望看到大家再次分裂麼？”
我說：“那也要與楊東義這些人分在一夥。我，我無心再和對手鬥下去，隻是個累贅。”
洪可馨不再說話了。
她沉默許久，“我被解職了，現在說什麼，大家都不會相信。而且，現在是我把你拖入危險中，對不起。”
我歎氣，“不，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我一直無法再次鼓起勇氣去戰鬥。”
洪可馨回頭，說：“你回去準備吧。”
時間緊迫，我們立刻準備突圍。
王文秀看到洪可馨離開，走到我身邊。
“唉，這次大家都凶多吉少。鐵兄，你務必振作起來。”
我搖頭。
王文秀抽著煙，坐在一旁，“她是個故意裝出冷漠姿態的女子。殺手都是這樣的。其實，她曾向我哭訴過。就在林海要塞，即將出發的時候。我也沒料到她會找我傾訴。”
“哭訴？她也會哭麼？”
“阿英的事我也很遺憾。”他感歎著，“唉。那都是因為你啊。——既然你和她被分在一起，希望你好好保護她。”說著，轉身走了。
洪可馨在旁一瞪他。
王文秀大聲說：“鐵成，記著我們的話，突圍後，改天請你吃飯。”
大家分散準備。
周喜兒讓洪可馨準備武器彈藥。
我在山洞一角見到楊東義，私下問：“為什麼洪可馨遲遲無法接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東義回答：“本來，堂口要辦事，會讓情資主管派遣人手搜集對手一切重要的情報，然後堂口的主要負責人評估風險，讓我製定行動計劃。最後挑選參加行動的人選。這個人選，根本就不可能是抽簽決定的。是根據曆次行動的總結，按照每個人的特點是否符合需要來選擇的。而且，根據危險程度，會給出一個點數。如果成功，便會得到點數。點數累積，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上位，增加薪資。點數滿了後調任文職，不再需要參加危險的行動。”楊東義邊抽煙，邊磨刀，邊說：“而要當龍頭，除非是危急時刻，可以暫定。依照我們堂口的規矩，必備的條件是，龍頭人選須取得正式殺手資格。周喜兒也明白這點，總是把毫無成功可能的任務挑選出來，讓反對自己的人去辦，借此除掉潛在的對手。我一直保護洪可馨，不讓她參與危險的任務。所以，她的點數記分不足。戴不上紅花。這就是為什麼洪可馨一直無法繼位的原因。”
洪可馨清點了武器裝備，搬運出去，先算總數，然後按人頭平均分配。
我和楊東義聊著突圍的計劃。
我眼角的餘光看看遠處的鐵力：“阿力就交給您照顧了。就怕連累了您。”
“放心。我會盡力保護他。”
鐵力則默默的擦拭武器：“鐵成真是昏頭了，怎麼能答應她的安排。以他現在的狀態，必然難以幸免。”
程雪如來了，送了幹糧給我。我正準備吃，側頭一看，洪可馨正看著我，四目相對，急忙轉頭。我把飯送過去。洪可馨說：“我不吃——人家的一片心意，我怎麼能吃。”我自討沒趣。
小曼之前總是纏著我，讓我教寫字。現在情況危急，也沒閑著。我趁機提醒她要防備周喜兒的人。
石筍的水滴有節奏的落下，好似時鍾，計算著時間的流逝。大家都擦槍裝子彈準備著，隻有宋文茂獨自在旁閉目養神。放哨人回來說對手快到了。我們都沒料到太歲竟然如此神通廣大，他已經快把這兒翻遍了。
大家紛紛準備。
岩洞中碎石坪子上已經擺下幾隻生鏽的鐵箱子。密室裏大多是製毒的工具和原料，散發著毒氣，大家都不肯進去。洪可馨用濕布捂住鼻子把它們搬出。大家打開鐵箱子一看，裏麵是一些陳年的武器。武器不多，且油紙破了，保管的不好。
她質問周喜兒為什麼如今倉庫的箱子大多是空的。周喜兒支支吾吾，一問三不知，推給何媤琪。何媤琪說莊園被燒前還沒少的，這些日子大家十分忙亂，後來莊園的賬目被毀，各種庫存狀況都混亂了，也許是手下趁亂盜竊也未可知，或者是叛徒盜走的也有可能。
洪可馨聽了，不想再追究彈藥被盜的事。
她給大家分發彈藥，挑了一會，仔細檢查，然後遞給我幾發子彈。
我拿著子彈，搖頭說：“就算他們來了，這支槍，還有這幾發子彈，有什麼用？靠它，能突圍麼？”
洪可馨被製毒的毒氣嗆了，咳嗽著，頓了頓，輕描淡寫。“不。它雖然不頂用，但能給你自尊。我會把最後的子彈，留給自己。”
我隻能歎氣，把這六發子彈收下。
洪可馨轉過身，繼續清點。
在我心中，洪可馨一直是一個充滿了問號，讓人感覺無法了解的人。她一直在努力的戴上麵具，隱藏真實的自我。內心並不冷漠卻總是故作冷漠。讓人永遠無法看透她的心。
我看著手中這支槍的黑色槍身，已經有些磨白掉漆，沒有接：“我要製式，有麼？”
洪可馨搖頭，“沒有。”
她繼續清點著，說：“製式，是可以達標範圍內最便宜的。你不知道麼？”
我搖頭：“製式手槍雖然沒什麼突出特點。但是關鍵時候不會坑人。大多數時候我們並不需要什麼威力和精準，而是需要它的可靠。如果身邊的它不可靠，再厲害也是沒用。關鍵時刻反而會害死自己。”
“好吧。就像為人一樣。不過，信不信得過，還需要嚴苛的考驗。你的那支槍呢？在哪兒遺落了？告訴你，這把手槍。是海上來的貨。比陸地來的已經被許多人用過的來路不明的二手貨更好。它當然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