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及此處,頓了一頓,又慈祥念道:“如今想來,那智奧大和尚有著獨鬥群兵的好本事,又得放兒一番說法,定是我那大師兄明馬兒無疑!”許若水麵轉淒苦,複又一笑,道:“前些年,傳聞智奧禪師往生極樂,看來大師兄真個與世長隔了!大師兄漂泊半生,隻為天下黎民活的舒服,不惜幹冒大險飛簷走壁,劫富濟貧。雖然不得已遁入空門,但老來能得朝廷庇護,也算壽終正寢,一生圓滿了!”
許若水說到這裏,不禁愁容盡去,喃喃道:“大師兄,你我兄妹四十餘年未見,想必……不久便要相逢了!”
她這一句喃喃自語聲音模糊,眾人哪裏聽得清楚。隻那莫放還兀自抽泣,恨聲道:“師叔所言有些差了,俺一直以為,定是師父他耿耿於懷天鶴狗道士之事,才鬱鬱而終的!哼,有朝一日,俺定叫那狗道士身敗名裂,慘死於俺的拳頭下!”
裴衝於此事早已知曉,聽罷不禁想起自家之事,他自火堆旁站起,附和道:“不錯!那狗道士確然不是什麼好人,殺我全家的凶手之中,他也占了一位!”
許若水聞言不禁一怔,“哦?”了一聲,疑惑道:“衝兒如何查得?”
裴衝神色黯然,當下把與師父師姐二人分離之後的遭遇說了。許若水聽罷沉吟良久,才道:“如此說來,那天鶴著實該殺。放兒跟衝兒日後若有機會,定不能饒了他。咱們圖騰派的人,豈能吃這種閑氣!”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又道:“怪不得那左派的魔頭韓橐駝會與衝兒一路而來,原來衝兒倒是與他使了這麼一個約定。不過衝兒,那韓橐駝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你切不可掉以輕心。他圖謀小盤龍棍中的秘密,不知有些什麼陰謀,想必為禍不淺。殺害衝兒全家的主謀者一時不知,咱們可以慢慢查,切不可輕易與虎謀皮!衝兒,為師不能多加關照,你要切記……”
裴衝連連點頭,卻對許若水話中的“不能多加關照”未及細聽。
許若水見裴衝頷首,不禁心中欣慰。肋間傷處漸漸麻木,她的神思不由愈見恍惚。目光遠眺,直指東方,那些慈祥越來越淡,漸漸淒楚。
“中穀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心中再次翻滾著那一句哀意綿綿的詞句,那張英俊中帶著成熟的國字麵孔,漸漸充斥了腦海中的所有思緒。
這時許秋端來了熬好的草藥,趁熱喂了許若水。許若水一時安好,卻引來了濃濃的睡意。隻是她也怕就此睡去,不再醒來。隻能強撐著精神,眷戀著世間的一切,和……那一份至死不渝、痛徹心扉的愛!和……那一個想忘,卻又萬難忘卻的人!
莫放眼見許若水吃下藥草,臉色頗為紅潤,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他環目四顧,取來酒壇子吃了一口,發現幾丈外的爛石墩上端坐著的王兮兮兀自氣咻咻的,不由哂然一笑,喚道:“丫頭,你且過來,老子問你幾句!”
王兮兮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本姑娘千金之軀,何等尊貴。你這叫花子敢對姑奶奶自稱‘老子’,嫌命長麼?哼,你這廝喚我,不就是教訓本姑娘惡了你那臭丫頭師妹麼。你若敢放肆,小心姑奶奶叫我幹爹來,把你這臭叫花子淩遲處死!”
那莫放見她俏生生的一副嬌嗔模樣,卻口出如此凶惡,隻覺好生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但裴衝與許秋師姐弟兩人卻都對王兮兮怒目而視,裴衝恨她與師姐為敵,見她如此模樣,不禁喝道:“王姑娘,好歹裴某也與你同行照料一路,你不但不念義氣,卻與裴某師姐為難。哼,裴某還未曾問你,你卻還是如此一副蠻橫模樣,倒像是你王姑娘受了多大委屈一般。來來來,你且說說,為何與我等倒戈相向,與我師姐爭鬥!”說罷便要上前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