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內侍聞聽,卻是有些猶豫,倒不是他存心違逆薛宜春的意思,而是留在禦園之中的皆為內侍,不論年齡大小,且遴選之事多半由內府總管韓斌負責,韓斌為人陰沉狠辣,今日正好不曾隨駕在側,若是開罪了他,可絕對不是鬧著玩兒的。
皇帝方才正後悔說錯了話,他的奴奴平日裏什麼都好商量,最忌諱的卻是當著人提起他兒時的事情來,隻怕今晚就是身為九五之尊想要得償所願也是萬難,於是蹙眉道:“薛卿既然說了留下那個孩子,留下就是!朕的侍衛總管就連這點兒主都做不來了?”
聽出皇帝有不高興的意思,內侍哪還敢多話,跟不敢停留,急忙吩咐人帶著柏廬下去沐浴更衣,自有妥當處安置這個孩子不提。
見左右除了白鹿再無旁人,皇帝這才拉過薛宜春的手腕:“這些日子你脾氣倒是越發大了起來,我不過是偶爾提了下你小時候,你不知道你小時候的樣子有多招人愛!”
麵對皇帝滿含著柔情蜜意的話語,固然多年來被鍛煉出了一張厚臉皮,卻是依然不能無動於衷,輕聲嗔道:“陛下近來總是愛提起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陛下的皇子們年歲都那麼大了,何必還要將那些往事掛在嘴邊呢!”
‘那你是說朕老了?人老了就愛回憶往事?”皇帝容貌龍章鳳姿故而對自己從來都很有自信心,提起來一個老字,眉心立刻就蹙成一團,端肅的威儀少了許多,顯得可親許多。
“陛下不老,原就是臣老了,臣位卑貌醜,無德無才。”薛宜春知道始皇帝多心,卻也不好立刻解釋,免得皇帝即刻又來糾纏,皇帝這些年的性子比起以往來可是任性了許多,薛宜春越發感覺皇帝熾烈的目光越發不顧及旁人的態度了。
“唉唉唉,奴奴,這裏又沒有第二個人,隻有你和我,你就從了我一回,咱們還按照先前的樣子好不好!”皇帝見薛宜春縮回手去就要跪下,急忙一把扯住他衣衫袖口:“要是奴奴不答應,朕可要讓薛卿在禦花園斷袖了啊?”
“無疆!你這是要幹什麼!”手臂被皇帝越抓越緊,薛宜春也很不在自在,隻好用上舊日和皇帝相處才使用的稱呼,可是皇帝還不滿足,一時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終於,侍衛總管大人被皇帝抱了個正著,當然不是不能躲避,而是薛宜春實在不忍拒絕皇帝帶著乞求意味的眼神,還是如當年的少年般執著。
“無疆,這裏真的是沒旁人?”薛宜春還是有些不放心,身子給皇帝抱著動彈不得,隻好用眼神到處去看著,一叢花,一棵樹都不放過。
他的擔心還真不是多餘的,皇帝和他的私情如今也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了,隻是礙於皇帝素日威嚴無人敢說,可是暗地裏,無論是皇後還是嫻妃都派了眼線在皇帝身側伺機而動。
不過這次躲著的人不是誰派出來的眼線,而是皇子趙玥,他本來也不是存心要躲在草叢裏的,而是來找那個小柏廬的。
自從看見柏廬,趙玥就對他小鹿一般的輕靈體態和大眼睛產生了好奇,如果不是宮裏的人早就告訴過他,這個世界上除了妖精全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他一定會認為柏廬就是那個白鹿的就是那頭白鹿生出來的小鹿。
你看他的兩腿多麼修長,走起路來帶著輕巧的好像隻用了腳尖兒,就連多餘的聲音都沒有,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膚白嫩嫩的好想伸手去摸摸,可是又怕稍微一碰就會破了。
一聽說下午新來的小雜役還在禦園裏麵,趙玥可是撒腳如飛的就跑了過來,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隻看見父皇和薛宜春兩人對著一頭正在吃草的白鹿了。
雖然很掃興,趙玥卻也不想要立刻離開,這會兒回到那間無聊的書房裏去,弄不好還要被夫子責罰背書抄書,左右也是跑出來了,要是不玩兒個夠本兒怎麼對得起自己?
何況,柏廬雖然沒在,可是那頭白鹿光滑潔淨的白色毛皮,白玉雕琢般的鹿角,都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力,怎麼可能不去看一看摸一摸呢?
耐著性子趴在泛著青草味道的地麵上,趙玥此時簡直希望父皇和學大人最好立刻就走的遠遠的才好呢!
可是天不遂人願,父皇和薛侍衛不但沒有立刻就走的意思,兩人還就那麼站在那裏唧唧噥噥的說個沒完,聲音還放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