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畜生。。。。。。剛才,蠻狗讓百姓抗著沙袋,趕著他們到護城河邊,我們不敢放箭,便讓蠻狗靠近了護城河,結果。。。。。。結果蠻狗就把百姓連人帶沙袋推進了護城河裏,有反抗的當場就遭到屠殺,河水,河水都染紅了。。。。。。”刑涼幾乎是咬著牙說完了這番話,緊握的拳頭已然發白,顯然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心中無比的悲傷和憤怒不言而喻。
趙鹹雙手猛地摳住城牆上的磚縫,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雖然他早就聽說過,蠻狗攻城的時候會用漢人百姓做肉盾,但當親眼看到的時候,趙鹹才知道這究竟是件多麼慘絕人寰的暴行!
趙鹹的胸膛猛烈的起伏著,有股強烈的惡心衝擊著他的喉嚨,趙鹹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將剛吃下去的食物吐出來,痛苦和悲哀的眼淚早已潤濕了他的雙眸。
“嗷!!”
就在城頭上籠罩著一層悲憤的氣氛之時,一陣瘋狂的狼叫突然從城下喧囂而起,鮮卑人開始總攻了。
隻見鮮卑人不甚規整的方陣中湧出一堆攻城器,其實就是十幾二十架雲梯,除了雲梯,鮮卑人也實在做不出其他的攻城器了。
一幫披頭散發的鮮卑人扛著雲梯急速衝來,這些都是鮮卑族中的奴隸,在鮮卑人中,隻有奴隸才不讓束發紮辮。鮮卑人的奴隸都是最不值錢的炮灰,就算死再多貴族們也不會心疼,奴隸們也清楚的知道這點,他們隻有拚命的完成任務,才會有機會擺脫奴隸的身份。
鮮卑奴隸們豁出全力撒腿狂奔,他們明白,越快到達城下,他們保命的機會才會越大,於是這幫鮮卑奴隸的速度極快,幾乎就在眨眼之間,他們便衝到了護城河邊。
趙鹹還沒緩過勁來,就看到一幫蠻狗扛著梯子近乎瘋狂的衝了過來,就在下一刻,趙鹹清楚的看到這幫蠻狗狠狠的踩到了護城河中漢人的屍體上,趙鹹猛然覺得心頭就像被狠狠的剜了一刀,一陣窒息般的疼痛讓趙鹹驀地狂吼起來,
“給我射箭!射死這幫王八蛋!!”
“放箭!”刑涼殺機四溢的吼叫聲霎時驚醒了城牆上的士卒,弓箭手們頓時條件反射般的挽弓搭箭,齊齊的將一支支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的箭矢射向了鮮卑人的頭頂!
呃!啊!噗嗤!。。。。。。
不時的有鮮卑奴隸帶著痛苦和不甘的表情栽倒在地,望著似乎就在眼前的城牆惋惜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但仍有更多的鮮卑奴隸前赴後繼的奔向前方,很快的,數架雲梯便成功的搭在了城牆之上!
“嗷嗷嗷!!”
後方的鮮卑士兵見狀,頓時興奮的放聲狂吼起來,手中的彎刀在頭頂上狠狠的揮舞了兩圈,然後便撒腿向雲梯的方向如洪水般席卷過去。
刑涼大急,連忙呼喝弓箭手不斷的放箭,然後指揮步卒去推倒雲梯。
然而鮮卑的奴隸根本不想放過這次翻身解放的大好機會,個個拚了命的用身體壓倒在雲梯之上,將雲梯死死的扣在女牆之中,城上的漢兵一時之間居然推不動它們!
刑涼驚的背後直冒冷汗,難不成隻一次進攻,城頭就要失守了不成?!
本來不管鮮卑人還是匈奴人,作為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他們都是不善於攻城的,就因為這樣,每每北方蠻族入侵,都是掠奪城市附近的村莊,很少去攻擊堅城。再加上長久以來沒有戰事,北方邊境很多城市的守備都已經荒廢了,士兵和主將缺少足夠的守城經驗,器械也大多老舊不能使用,這才讓鮮卑人鑽了個大空子。而且,鮮卑人雖然是馬上的戰士,但並不代表他們就完全不能打步戰,勇猛和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也能彌補步戰上的不足。之前成功的拿下定襄城,更是讓鮮卑人積累了不少的經驗,所以這一波進攻才會這麼犀利。
其實鮮卑人也是不願意攻城的,不管能不能攻下來,損失都會很大,但問題是北部的漢民對鮮卑人的侵擾已經具備了充足的經驗,往往鮮卑人殺進來,漢民都跑得無影無蹤了,值錢的東西和糧食都藏了起來,堅壁清野的戰術玩得溜熟。這次燕荔陽糾集了西部鮮卑的精銳,本想發一筆大財,但半個月來毛都沒撈到一根,咬牙切齒之下,燕荔陽就決定攻打定襄城,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最終還是攻下來了,這讓燕荔陽信心大增,原來漢人所謂的堅城也不是打不下來的,而且一旦打下來之後,那收獲絕對是巨大的,這更加刺激了燕荔陽攻城的欲望。拿下定襄之後,燕荔陽二話沒有,直接揮軍武進城,打算再把武進城搜刮一通,然後滿載而歸。
仿佛被美好的前景所刺激到了,一想到又可以像前段時間那樣,在一座漢人的城池中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一幫鮮卑人就全都腎上腺分泌加速,個個發揮出了超常的戰力,冒著城頭上紛飛的箭雨,矯捷如獵豹般的爬上了雲梯向城上攻去。沒多大的功夫,就已經有鮮卑人堪堪要摸到城頭了!
天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武進城就要步定襄城的後塵麼?不,不要啊!趙鹹心中呐喊著,瘋狂的揮舞著佩劍命令士卒死戰。
突然,一支箭矢毫無征兆的從城下飛至,瞬間釘上了趙鹹的胸膛!
呃!趙鹹慘呼一聲,仰麵向後栽倒。
就在一旁呼嚎不已的刑涼見狀大驚,連忙衝了過去,一把扶起了趙鹹,
“大人!大人!”
趙鹹痛的麵目扭曲,緊緊抓住了刑涼的胳膊,脫口問道,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刑涼似乎愣了一愣,低頭仔細看去,不由得猛地舒了口氣,
“大人,箭矢插的不深,應該死不了。”
趙鹹也愣了愣,低頭看去,隻見胸前的那箭頭還未完全刺進體內,差不多還有一半的樣子留在外麵。趙鹹心中頓時大呼僥幸,因為他幾乎能感覺到,箭頭正對著的,正是自己仍自脈動不已的心髒!
趙鹹整個後背幾乎都被冷汗浸濕了,他頭一次感覺到死亡離他是如此之近,這種感覺啊,真是生動得令人恐怖。
突然,刑涼身後一陣驚叫聲傳來,刑涼猛的回頭看去,赫然看見已經有鮮卑人登上了城頭!
刑涼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一片,嘴角抽動了一下,刑涼猛的抓起了身邊的戰刀。
“大人,保重!”
刑涼隻是低低的說了這句話,便向鮮卑人撲了過去。毅然決然。
趙鹹倚靠在城樓前,看著刑涼奮力的,近似瘋狂的揮動兵器的身影,趙鹹的眼睛忽然模糊了,然後便覺得有兩行冰冷的液體劃過了臉頰,一股絕望霎時湧上心頭。
終究還是逃不過麼?我們就要這樣死了麼?死在那群肮髒野蠻的禽獸手裏麼?看看那些慘死的無辜百姓,難道還要讓更多的百姓如那般慘死嗎?天啊,你長眼睛了麼?!
也許,大概,仿佛是聽見了趙鹹心中的悲呼,天,驀地變了顏色。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的陰暗了下來,幾乎就在轉眼間,白天變成了傍晚。
趙鹹愣愣的看著天空,隻見不知從哪裏飄來的一大片烏雲漸漸遮蓋住了偌大的天空,甚至連天氣都驟然變得寒冷起來。
起風了,城頭上的旌旗從緩緩飄搖,慢慢開始劇烈抖動,最後連旗杆都開始左搖右晃起來,似乎不堪蹂躪一般,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大風折斷。
這突如其來的大風似乎讓廝殺正烈的雙方動作齊齊的慢了一拍,有不少的士卒甚至被迷住了雙眼,然後糊裏糊塗的就死在不知誰的手中。
癱坐於地的趙鹹也被這股烈風席卷的有些狼狽,不由得抬起一支胳膊擋在了麵前,然而效果不大,趙鹹頭上的發髻都被大風吹散,紛飛的頭發霎時狂舞起來。
就在下一刻,趙鹹突然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手上突然有了幾點冰涼的剔透。
下雨了麼?趙鹹忍不住艱難的從雙臂中抬頭看去,居然霎時愣住了。
不是雨,是雪!
天啊,怎麼會是雪?!
隻見天地之間,飄飄揚揚的雪花紛飛而下,一朵朵,一瓣瓣,在大風的呼嚎中,漫空揮灑,狂放卷動,就如一條條白色的冰霜巨龍在層層的烏雲下咆哮著、翻滾著,讓所有人見狀都不禁深感自身的渺小,天地之威,竟至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