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攜了陳宜寧的手走到女眷叢中,早有一雙柔滑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寧兒,你可來了!路上熱壞了罷?”
陳蓮含笑低聲問道。
她一身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帶著金絲累珠嵌各色寶石的的大鳳釵,彩繡輝煌,端莊秀雅。
陳宜寧忙笑著搖搖頭:“勞娘娘掛心了。那馬車中備有冰盆子,並不熱。”
陳蓮和周氏又低聲說了會兒話,方扭頭對陳宜寧說:“一會兒朝賀完了,在清涼殿中有歌舞看。都是胡姬,一個個金發碧眼,生得十分奇異。寧兒你定然新鮮。”
陳宜寧點頭笑道:“早就聽說過宮裏養了胡姬,上次來沒見到,今日正好開開眼。”
說話間,陳宜寧突然感到壓在身上的那道目光消失了,輕鬆之餘又隱隱有些失落。忙偷眼朝那邊看過去。
隻見季淵沒再朝這邊看了。他正襟危坐,眼睛定定的看著前麵的椅背,似乎正在神遊天外。
陳宜寧心中竟湧起一股委屈,剛要轉過眸子,眼神卻被半道劫住。
拓跋謐一身寶藍錦袍,頭上戴一枚赤金嵌墨玉金冠,正含笑看著她。
見陳宜寧看到自己,他輕輕頷首作禮,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流光溢彩,似乎大有深意。
陳宜寧有些詫異。拓跋謐為何會對她露出這種笑容?仿佛她是他的獵物,隻要他伸出爪子,便可以輕而易舉捕獲她一般?
“寧兒,你真的拒絕了季淵的提親?”陳蓮剛聽周氏彙報完前幾日發生的事,忙震驚的找陳宜寧證實,卻發現陳宜寧目光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拓跋謐。
陳蓮心中微微一動,寧兒拒絕季淵,難道是因為拓跋謐?寧兒喜歡的人,其實是拓跋謐?
“寧兒,娘娘問你話呢!”周氏見陳宜寧不回答陳蓮的問題,忙低聲斥道。
陳宜寧這才回過神來:“啊,娘娘,您方才問寧兒什麼?”
陳蓮歎口氣:“寧兒,你為何不願意嫁給季淵?”
陳蓮的聲音壓的很低,饒是如此,陳宜寧還是情不自禁的又朝季淵那邊看了一眼。
季淵仍低著頭,麵沉如水。根本沒有往她這邊看一眼。
陳宜寧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失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陳蓮的問題。
陳蓮不讚同的搖搖頭:“寧兒,你真是錯失了一門好姻緣。”
陳宜寧默然無語。她該怎麼告訴姑母上一世的糾葛和陰影?該怎麼向姑母描述那個媚態橫生的外室?
陳蓮見陳宜寧不說話,放柔了語氣道:“寧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拓跋謐?”
拓跋謐?陳宜寧訝然的瞪大眼,慌得連連搖頭:“姑母,寧兒沒有。寧兒對謐世子絕無任何私情。”
陳蓮輕輕點點頭,又道:“那你可願意嫁給拓跋謐?”
“不,寧兒不願意。”陳宜寧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好生奇怪,陳蓮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聽了陳宜寧的話,陳蓮一下子皺緊了眉頭:“寧兒,你可知道,今日拓跋謐進宮第一件事,便是求太後指婚,讓你嫁給他!”
“什麼?”仿佛五雷轟頂般,陳宜寧完全驚呆了!
拓跋謐求太後為他指婚,讓自己嫁給他?
陳蓮皺眉道:“寧兒,你為何拒絕季將軍的提親?依我瞧來,季淵比拓跋謐更值得托付終身。”
陳宜寧根本沒有心思再聽陳蓮分析這些,她拉住陳蓮的手,低聲哀求道:“姑母,求您幫幫寧兒,寧兒不想嫁給謐世子!”
陳蓮瞪她一眼:“早知道這樣,當初不如索性答應了季淵的提親!如今太後已經允諾了拓跋謐,我又有什麼法子?”
陳宜寧心中一片冰涼,失望之情仿佛一片漆黑的烏雲,陰冷的罩在她的頭頂,讓她再見不到一絲光明。
她下意識的朝季淵那邊看去。卻發現季淵正在盯著她看。
季淵本來是在偷看陳宜寧,他遠遠的看見陳宜寧正在跟陳蓮說著什麼,沒想到她竟會突然朝自己看來。
季淵仿佛被電擊了一半,目光趕緊驚慌的閃開。
他不知道陳宜寧會不會喜歡被自己注視,當他聽見英山伯夫人的那句話之後,所有的信心都崩塌了。
陳宜寧臉色煞白。整個人都開始瑟瑟發抖。
陳蓮瞧著心中不忍,想了想,方對陳宜寧道:“如今隻有去求皇上了,看看還能不能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