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愣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攙扶住謝姨娘,笑道:“姨娘小心些罷,畢竟是有身子的人了。”
謝姨娘也笑道:“還是你服侍的周到。其他的丫頭用著總不如你順心。”
聽了這話,嫣紅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了幾分。
她以前雖是謝姨娘的丫鬟,可現在畢竟抬了姨娘,雖然仍要尊謝姨娘一聲姐姐,但在身份上和謝姨娘完全是平起平坐的。謝姨娘卻還把她當丫鬟使喚,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嫣紅訕訕笑了一笑,扭頭一看,慈壽院的幾個大丫鬟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分明透著幾分譏誚,嫣紅心中的惱恨再也掩飾不住,臉色刹那間變得通紅。
陳宜寧跟在後麵看得分明,心中煩悶不已。
將來嫣紅和謝姨娘之間定然不會太平。再加上一個心機深沉的陳宜月,一個驕橫跋扈的陳宜薇,陳家的後院,簡直處處都是刀光劍影。
陳宜寧隻覺得身心俱疲,本以為收拾了鄭姨娘那拔人馬,日子就會安生許多。沒想到還是擺脫不了勾心鬥角。
疲憊,心底裏透出濃濃的疲憊。陳宜寧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待周氏等人都走後,陳老太太倚在軟榻上的秋香色大迎枕上,喚了丫鬟為她捶腿。姚媽媽端了一盞參茶走進來,輕聲道:“老太太,您今日受累了,喝點參茶養養神罷。”
陳老太太喝口參茶,皺了眉抱怨道:“可不是受累了麼!本來內宅這些事該周氏打理!可你瞧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對內宅的事不聞不問,如今謝姨娘有孕了,她不僅不請醫送藥,連問都不問一聲!對我陳家的子嗣竟如此不關心!”
姚媽媽在心底暗道,謝姨娘有孕,是直接來稟了您的,連榮華齋的門都沒踏半步,周氏便是想關切,也找不到機會罷?
嘴裏卻不好說得那般直白,隻笑道:“老太太,這些日子府裏事本來也多,夫人疏忽了也是有的。再說謝姨娘有孕,夫人是昨日才知道的。想來是還沒來得及送補品罷?”
陳老太太橫姚媽媽一眼道:“你是慣會做好人的。從來不肯說別人半點壞話。周氏這般無用,你嘴上也隻說她好。”
姚媽媽隻笑眯眯糊弄過去,也不接陳老太太的話茬。
陳老太太沉吟片刻又對姚媽媽道:“威遠候家的六小姐,你覺得怎麼樣?”
姚媽媽被問得一愣,剛才不是在說周氏麼?怎的又扯到威遠候家的六小姐了?
忙笑道:“老太太怎麼問到她了?不是聽說她跟八王爺的世子定了親,因世子殘疾了,威遠候親自上門退的親麼?這事說來還真蹊蹺,六小姐雖是庶女,可也是高門貴女,威遠候怎會舍得將她嫁給八王爺世子做側妃呢?”
陳老太太不屑的一哂:“威遠侯府已經沒落了,如今是最後一代襲爵,八王爺是皇上的嫡親胞弟,拿一個庶女去攀八王爺,他的算盤打得精著呢!”
姚媽媽不解道:“既如此,便是世子斷了腿,威遠候也不該退親罷?他不怕惹了八王爺嫉恨與他麼?”
陳老太太搖搖頭:“說來真是世事無常,六小姐的親姐姐四小姐,本來外嫁給青陽四品的小官,結果姑爺爭氣,在平定流民叛亂中表現出色,一下子得了皇上的青眼。直接擢升為內閣參議,四小姐便讓姑爺找了威遠候,不知說了什麼,竟讓威遠候寧可得罪八王爺,也要把六小姐的婚事退了。”
姚媽媽咂舌道:“真有本事,一個內閣參議,竟敢退了世子的親事。”
陳老太太道:“可見這內閣參議大有來頭,說不定將來還有一番大造化呢!隻是蓮兒嘴緊,問她朝中之事,她一概推說不知。不然也能打探些消息。”
姚媽媽笑道:“老太太,您為何提到宋家六小姐?咱們府裏也沒有跟她年貌相當的哥兒。”
陳老太太得意道:“怎麼沒有?泓兒年紀雖大她十幾歲,但娶她做個續弦也是做得的!”
姚媽媽驚駭得瞪大眼睛:“老太太,您在說什麼?”
陳老太太瞪她一眼:“沒的大驚小怪的!若周氏死了,泓兒娶她做個填房有何不可?她與八王爺世子退了親,除了我們家,京都還有誰敢娶她?”
姚媽媽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周氏身子雖不算多好,但如今也沒病沒災,老太太怎能這樣詛咒她呢?
更何況,人家有個得力的親姐夫,不知多少人家貼著要求娶呢,即便周氏真的死了,也輪不到陳泓這種三十多歲的鰥夫。
陳老太太卻沒注意姚媽媽的神情,自顧自道:“隻要周氏死了,一切就好辦了!六小姐剛十五歲,年輕好生養,進了門,說不定還能給我們陳家生幾個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