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珀在囚車之內掙紮了許久,卻因手腳皆被鐐銬所束縛,隻得徒勞無功。楚人雖然不及夷人強壯,動起手來卻是狠厲至極,幾拳下去打得將軍皮開肉綻,滿臉是血。他看得出來,楚人這般憤怒皆因將軍多看了他的女人兩眼,女人而已,有什麼看不得的!
這一番中途休息、埋鍋造飯,死了兩個南夷俘虜不說,蒙峰將軍更是被傷得體無完膚。邢珀從前聽人說南楚乃是文明之邦,今日一見方知他們都在扯謊。
見將軍奄奄一息,邢珀不由扯著嗓子道:“我們將軍有傷在身,需要醫者!”
沈通騎馬跟隨在側,不由鄙夷道:“吵什麼吵,一會兒到了寧遠城再說。”說罷卻見這兩人又用蠻夷語嘰裏咕嚕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太傅說行軍路上不必避諱此二人,不僅要輕言細語相待,還要好生照顧好蒙峰的戰馬。那匹馬名喚挾翼,渾身上下如潑墨般漆黑,沈通昨夜親眼看到它載著蒙峰幾欲飛升上天。不由在心上嘀咕道:養他的馬做什麼,莫不是等著他逃跑?
沈通抬頭望向遠處的馬車,也不知殿下和太傅心裏是怎麼想的。林馥原本想在飽食之後好好休息一會,待到了寧遠城再謀南征之事。哪知慶安王如同火藥桶般一點就炸,險些將蒙峰打死在當場。
待他洗淨了血淋淋的雙手,才發覺雙手背之上亦是傷痕累累。此時軍中沒有醫者,林馥隻得暫時用幹淨的紗布替他包裹了雙手,可太傅的手藝實在入不得眼,一番包紮之後,慶安王雙掌似拳,竟是不能活動了。
“還痛不痛?”林馥問道。
“痛,哪裏都痛。”燕榕忽然軟綿綿地伏在她身上,頗有幾分痛不欲生的模樣。
“蒙峰勇猛,你何必正麵與之衝突。”林馥知曉他又在耍賴,反是輕輕環住他的腰身,閉著眼靠在他肩上。
“打死也不為過。”一想到蒙峰狼崽子般的貪婪眼神,燕榕便想一刀割了他的頭顱,掛在寧遠城上警示蠻夷。可林馥不準他痛下殺手,說留著此人還有大用。他亦是答應過她,從今往後不會擅自做主,諸事都要同她商議。
她說不殺就不殺,他都聽她的。一想到她一路坎坷與他相見,心上的殺戮之氣沒由來地消失無蹤,他不由輕輕側首,吻了吻她的鬢發。
林馥笑著躲閃,“幾日不曾沐浴了,你也不嫌我髒。”
“哪裏髒了?”燕榕反而將她抱得愈緊,“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聽聞她在青狼嶺遇險時的狂躁,一路追尋而無果的絕望,往複交替於燕榕心中,絞得他胸口痛得厲害。及至與她相見,一顆心才算落了地,他終是能平靜地抱著她,悄悄對她訴說情話,“你可知曉,我日思夜想,幾乎要瘋魔了。”
林馥低笑一聲,伏在他耳邊道:“我也想你。”
“林馥。”他喉結滾動,激動難耐地親吻她的側臉。她素來嘴硬,從來不肯承認對他的喜愛與眷戀,今日竟是肯承認想他。隻是他此時雙手近乎廢掉,若是想解她的衣衫,似乎有些困難。
“殿下,寧遠城軍報。”沈通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人聲先到,馬蹄聲後至。
燕榕煩躁地掀開窗簾,伸手道:“給我。”
沈通隻見車窗中伸出來纏滿紗布的一隻手,或者一隻拳頭……一時也不知怎麼遞給他。反是太傅纖細的手腕也伸了出來,“給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