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通連忙遞上軍報,而後不緊不慢地跟著馬車。
“夷國王子龍晟率軍五千,於昨夜襲擊寧遠城,校尉張大誌守城不出。及至今日,龍晟已撤出嶺山狹道。”林馥知曉他不便翻閱,便一字一頓地念給他聽。
燕榕不由鬆了一口氣,再想到驚心動魄的幾個晝夜,忽然生出被人算計的錯覺,“我覺著自己入了一個局……不僅是我,景明也未能洞察其中關節。”
林馥亦是有些相同的感覺,“先前的事我並不清楚,殿下詳細些說與我聽。”
“南夷軍隊於前天夜裏突襲嶺山狹道,景明率軍伏擊,全殲敵軍。未待他回到城中,我便接到沈全秘信,說你在青狼嶺遇襲,因而我隻帶了沈通和三十輕騎離去。而後蒙峰率軍攻克遙城,景明親自前往救援,卻於途中卻遇到嶺山城流犯造反。”燕榕思前想後,“先前夷人在嶺山狹道敗北,應當是故意為之。”
南夷每年都要滋擾邊境,今年亦是如此。當夜全殲敵軍之後,他與陸景明都已放鬆警惕,覺著寧遠城並無險情,才敢先後離去。誰知南夷軍隊卻突襲寧遠城,實在教燕榕始料未及。
東線有龍晟襲擊寧遠城,西線乃是蒙峰偷襲寧倉府,為的是教陸景明不能首尾相顧。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林馥阻擊蒙峰成功,寧遠城也得以守禦。
“昨夜阻擊蒙峰軍隊之時,對方雖然已是強弩之末,卻有一番視死如歸的魄力。”燕榕疑惑道:“莫不是蒙峰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
“除非前有狼後有虎,已經沒了活路。”林馥想起自己南下入楚的時候,也曾抱著置死地而後生的決心。
“所以你教我留他一命?”燕榕問道。
“我離京之前,囫圇吞棗地研習了南夷舊史。”林馥道:“南夷國統一不過幾載,南夷王烏鵬自號南天大王,其麾下最為驍勇善戰的乃是蒙峰,其次是王子龍晟,蒙峰雖然是烏羽族第一猛士,卻與南夷王的小兒子禾倉更加親近。”
“你的意思是……”
“任何一國、一朝都少不了博弈製衡,我現下也隻是猜測。待見了輔國將軍再做打算。”蒙峰是否無可退路,此一戰乃是破釜沉舟,林馥也不敢妄下斷言。
燕榕道了一聲“好”。轉而靠在馬車之上。林馥伏在他腿上歇息,已有幾分困乏之狀。他望著她滿是血絲的雙眼,莫名覺著心疼,“幾天沒有合眼了?”
“和你一樣。”林馥笑道。她知道他三日不曾合眼。
“你先睡上一會,到了寧遠城我再叫你。”燕榕盯著她漸漸耷拉的眼瞼,愈發覺得心疼。
“你不睡麼?”她終是覺著此處溫暖又安穩,雖然早已累得睜不開眼,卻仍是忍不住囈語。
他一看見她,便什麼瞌睡都沒了。馬車雖是南行,可距離神領雪山越近,天氣便越是嚴寒,尤其是太陽落山之後,呼呼的冷風從四麵八方竄入,宛若地府開了鬼門般陰森。
可不論外麵的長風如何鬼哭狼嚎,馬車內卻是暖如繁花盛開的明城。不論何時何地,隻要她在他懷裏,他便不覺著寒冷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