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兵之道(三)(1 / 2)

三人議事結束之後,又往兵器庫查驗了所繳的長矛、馬槊,而後才回前廳用飯。

林馥剛一踏入前廳,竟然看到許久不見的餘家公子正在桌前端坐,但見他已經瘦得神形俱滅,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特別是與她對視的一瞬,麵上的神情異常精彩,宛若打翻了染布的水缸一般時而緋紅,時而烏黑。

“餘家公子,好久不見。”燕榕笑著擋在了林馥麵前,林馥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倔膽子大,為政過程中樹敵太多。餘覽乃是餘堯獨子,算不上人中龍鳳,但至少也不是草包,也不知林馥怎的將他給得罪了。二人一番你來我往的較量,她雖然暫時技高一籌,可誰又能保證餘覽日後不會東山再起?

二人先前雖有罅隙,此時也不能假裝不相識。林馥仍舊上前抱拳道:“餘大人。”

餘覽更覺難堪,他早被削了官職發配到嶺山城,哪裏還擔得起一句大人。他起初不信自己會敗給林馥,更是憎恨此人壞他錦繡前程。可是自他離開明城,失了丞相公子的光環,一路被人嘲諷、鄙夷,若螻蟻般低賤。甚至在嶺山城中,數度被身強力壯的要犯隨意辱罵、毆打。

他生於優渥之家,哪裏受過這般欺辱,不由懷念起做京官的肆意無憂來。可是他做官的時候堪稱踩高捧低的好手,時常打壓身份、地位不及他的寒族,譬如林馥。想他一個世家公子,未來的餘家族長,竟然還不如田間的菜農恪盡職守,甚至將大把的青春年華浪費在勾心鬥角之上,與後宅爭寵媚主的姬妾何異!

因而待餘覽被剝了官服發配南境,以一個流亡的囚徒身份再回首過往,不由悔青了腸子。

陸景明知曉林馥與餘覽的過結,連忙解釋起他在嶺山城養傷之時,從餘覽口中得知了不少宗詔及其從眾通敵之事,加之嶺山城城守張興身亡,急需為國出力的忠勇之士。

餘覽聽罷不由汗顏,想他一個鑽床底的懦夫,怎麼就成了輔國將軍口中的忠勇之士。他訕訕地滿了一杯茶道:“我從前有幾分讀書人的桀驁不馴,而今流亡在此,你們權當我是個俗人。”

說罷卻是以茶代酒,獨自飲了一杯賠罪。

待到飯菜上齊,陸景明不由問起餘覽,宗詔可曾有過提升南夷兵力布防的想法。餘覽搖頭道:“宗詔雖是武將出身,頭腦卻是異常精明,若非南夷授官給他,他是一點虧也不曾吃的。”

南夷的武器雖然精進了不少,可形狀與工藝仍舊不同於南楚。究竟是何原因致使其鍛造工藝大有提升,幾人一番討論仍舊摸不到頭緒,隻得於用飯之後各自回房。

陸景明歇息片刻,便連忙取了紙筆,將這幾日的軍報詳細寫下,連同嶺山城守張興殉國、宗氏族人反叛之事盡數上報。

林馥剛一回房,卻見沈荊坐在屋簷之下懊惱地抓撓著頭發。說來沈荊來到她身邊也有些時日,非但沒有長高,反而比從前更加瘦弱了似的。林馥一想到沒能照顧好他,心上愈發自責。

沈荊聽到她的腳步聲,卻是低低地喚了一聲,“姐姐,我錯了。”

他今日在百餘將士麵前暴露了她的身份,而今已不知被瘋傳成何等模樣。

“你不必自責。”林馥躬身摸了摸他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