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三萬軍士抵寧遠城。宣撫使林馥率軍出了嶺山狹道,直往南夷之境的嶺山關支援前線。慶安王與輔國將軍已在關外屯軍幾日,強攻嶺山關而不下,隻待林馥的到來。
林馥既至,率軍正麵強襲嶺山關,輔國將軍與慶安王二人從兩翼進攻。
餘覽生平第一次上戰場,雖是以甲胄將自己覆得嚴嚴實實,瑟縮著身子策馬跟著林馥,仍是害怕刀槍無眼傷了自己。
便是連葛慧也比她強上百倍,威風凜凜地坐在馬上,如女將軍一般。餘覽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在回到明城之後強健身體,再不做紙醉金迷的紈絝貴胄。
餘覽雖然不通武藝,卻是一個善於觀察與分析的人。且說今日率軍出征的三人各有所長,陸景明勇猛無人可敵,擅長近身衝殺搏鬥;慶安王在中、遠距離阻擊敵軍方麵很有一套。至於林馥,她不是輕易衝鋒陷陣之人,似乎也沒什麼能耐嘛……
餘覽還在內心腹誹,便見林馥的目光掃過幾位將領,一一安排道:“弓箭手掩護,攻城車直取城門,三弓床弩跟上。城門一破,步軍即刻支援。”
眾人得令而去,林馥卻是策馬上前,脫離了近衛的保護。
“你去做什麼?”餘覽貓著腰抱著腦袋,他方才還懷疑她無甚真本事,此刻難道要身先士卒?
“嶺山關乃是南夷喉舌,今日必須攻下。”林馥的長鞭別在後腰,右手握了一杆槍,轉而對葛慧道:“不必跟上。”
葛慧雖不情願,卻也不得違背少主之命,隻得應了一個“好”字。
餘覽與葛慧轉移至高處,遠觀嶺山關戰事。但見夷人閉門不出,城樓之上箭如雨下。楚軍從三麵一齊攻上,大軍由中路直擊,左、右兩側的軍士亦是勇不可當。遠遠望去,宛若一隻從天空中直衝而下,補食獵物的隼。
攻城車既至近前,夷人軍士齊刷刷將箭鏃對準城樓之下。雲梯和三弓床弩已至近前,為迅速攻城,弓箭手配合盾牌手身後的幾支神機隊,登時將女牆之上的夷人射成了篩子。
慶安王以五十七人為一個神機隊,每隊盾牌手五人,藥桶手四人,左右各五人持長刀砍殺。由於今日攻城,慶安王特地將刀手更換為盾牌手,以保護銃手的絕對安全。
餘覽從前不過是讀過幾本列傳、演義,從未近距離觀看過鮮血淋漓的戰爭場麵。這一仗從白日打到黑夜,由城外攻到城內。夷人驍勇彪悍,及至兩軍近身相搏,漫天的血腥氣息遮天蔽日,教遠遠觀望的餘覽也忍不住幹嘔。
及至次日淩晨,楚軍攻克嶺山關,守城主帥龍晟、禾倉棄城而逃。
南楚從未主動侵占南夷領土分毫,及至攻陷嶺山關,如何安撫居民倒是一大難題。雖說此處百姓不過幾十戶,可嶺山關中男子多為夷人,大有幾分與國土共存亡的氣節,女子之中卻有許多從寧遠城劫掠來的無辜少女,除了少數幾人想要重回故土,大多數人已與夷人生兒育女,割舍不下丈夫和孩子。
輔國將軍與眾人一番商議,將嶺山關女牆之上的軍旗換做南楚標識,百姓是留是走,但隨他們去。
嶺山關乃是南夷邊防關隘,日後少不了征戰殺戮。尤龍晟王子率軍離去之前,命軍士盡數焚燒糧草、房屋,不給楚人留下分毫。原本有十幾戶夷人,準備天一亮便帶著妻兒老小離開此處,往南夷腹地而去,誰知昨日還兵刃相向的南楚士卒,正在沿街修理破舊的房屋。家中沒有存糧的百姓,還可至那楚人將軍搭設的粥篷領了飯食。若是有執意離去者,每人還能多領三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