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齊大非偶(三)(1 / 2)

次日天朗氣清,燕枝也乘了馬車往明城城郊而來。遙想兩年前的春天,她的三嫂還是一品太傅,陸景明也是意氣風發的模樣。當日二人在此比試騎射,燕枝便邀約了景岫與臨玉二人一同觀看。

可是今日卻隻她一人。景岫剛剛懷胎兩個月,尚在府上靜養。臨玉似乎也有了心儀的男子,扭捏著不能赴約。她們三人年少交厚,而今那兩個丫頭已各自有了依靠,唯她一人孤零零坐在遠處,望著草場上的一番追逐與比試出神。

物是人非,故人不複。燕枝心上原本還蔓延著幾許憂傷情愫,待看清眼前之人,便是連那一點少女心思也飄散無蹤。她不知為何總能與魯恒不期而遇,因為離得遠,正好可以假裝不曾看到他。偏偏這位南境來的商賈甚是招搖,衣著精美便也罷了,便是連箭羽也鑲嵌了孔雀翎,甚是別致奢華。燕枝的目光漸漸被他吸引了去,那人不論是騎馬還是射箭,都嫻熟似武將出身,也難怪魯氏當初能夠壓製夷人那樣多年。

燕枝看得久了,便覺著他的影子與另一人重合起來,仿佛陸景明當日也是這般英氣逼人的模樣。

直至視線被人遮住,燕枝才紅著臉喚了一聲,“三嫂。”

林馥笑望著她,而後往一旁挪動幾步,“我似是擋住了公主看風景?”

“沒有,沒有。”燕枝連忙否認。

“公主不想一試伸手?”林馥也不追問,免得她尷尬。

燕枝搖頭,“月事未盡,不敢在馬上顛簸……”

林馥見她麵色蒼白,卻是與她並排坐下。但見她手裏捧了黃銅暖爐,倒不是明城的事物。

“三嫂當日可是經不住三哥的死纏爛打,才答應同他在一處?”燕枝忽然問。

林馥望著遠處策馬那人,旁人都是開弓搭箭,偏他隨身攜了手銃。隻聽“砰”地一聲,他便一擊直中靶心,驚得周遭的鳥兒驚慌四散,險些落下些排泄之物。

其他人的馬兒哪裏見過這等震顫,嚇得一番嘶鳴,險些將主人也掀翻在地。

慶安王得意地哈哈大笑,引得眾人愈發不滿。

林馥不由也望著他笑,“起初是他死纏爛打,漸漸地便覺著他很有趣。”

“我從前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滿腦子皆是建功立業的想法。”她從來都是寡淡無趣,可是他卻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人總是容易被兩種人吸引,一是與自己性情相似之人,二是與自己截然不同之人。若說與她性情相似之人,大都陰沉多謀如當今天子與般。而後一番相互利用、猜忌,該是何等疲憊與傷神。

“那……你忘得了從前那人嗎?”燕枝小心翼翼地問。

“遺忘並非最好的良藥。”林馥道:“我與他不過是走到了一個分叉路口,而後各奔前程罷了。”

燕枝也曾捕風捉影地聽到過一些流言蜚語,世人隻道女子貪名逐利、愛慕虛榮,因而三嫂與北齊太子妃失之交臂的流言從未停歇。久而久之,就會落下如她一般不堪的名聲。

她想以政績來為自己正名,是何等地辛苦,想來三嫂比她還要辛苦。

燕枝想到此處,卻是將林馥抱了滿懷道:“三嫂,我好苦惱。”

“公主在煩惱什麼?”林馥笑問。

“我也想如你一般,一心撲在公務之上,可總是三心二意……被俗世煩擾。”燕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