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婚生子,並不是一心隻撲在公事之上。林馥笑著指向不遠處,“公主所說的世俗,可是指那一處?”
燕枝抬頭的一瞬,便見魯恒正立在馬上看她,他與她的目光一觸,眼角眉梢皆浮起了笑意。
她倉促地移開眼,惹得林馥直笑,“公主從前不是畏畏縮縮的性子。”
“我倒是覺著,公主厭惡諂媚討好之輩,反是喜愛冷漠疏離的男子。”想來陸景明當日見她便躲,倒是教公主喜歡到難以自持。
“我知曉三嫂通透。你說他當初為何寧願冷漠疏離,也不肯承認喜愛過我?”燕枝問道。
“公主生來是金枝玉葉,而他不會是芸芸眾生中凡俗之人。財富、地位、名望,公主與生俱來所有之物,於他而言卻是天方夜譚。”
燕枝聽罷,卻是紅著眼眶道:“可我不在乎這些。”
“不在乎,是因為公主生而擁有。”林馥道:“可他卻不能因為一己之私,教你跟著他承受苦難。”
燕枝知曉,陸景明終其一生的努力,都是為了配得上她。她都明白,因而她更加不能辜負了他。
“公主覺著他忍辱負重這樣久,故而願意守著他一生,可他當日,恐怕並不希望公主等待他一生。”
魯恒曾說,他在冰冷的雪山之下,她便將自己關在冰冷的石頭房子裏不肯出來。她未曾困住他,他卻困住了她一輩子。
燕榕遠遠地喚了一聲,“林馥,敢不敢與我比試騎射?”
“有何不敢?”
燕枝見林馥翻身躍馬,宛若少女一般輕盈,她策馬揚鞭,三哥便跟她身旁一陣耳語,也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她直笑。
既能將三嫂當作女子一般喜愛,亦能將她當作男子一般敬重的,恐怕也隻有三哥。
她的三哥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主,三嫂卻年少漂泊,這樣的兩個人殊途同歸,到底是勢均力敵。
燕枝低著頭抹了一會眼淚,便聽那教她煩悶的聲音帶著笑,“炭火都熄了,還抱著暖爐做什麼?”
而後便有人遞了絹帕替她拭淚。
燕枝問道:“你當真是來明城做生意的?”
“主要是跟著你,順便來做生意。”魯恒道。
“你贈父皇的琴……他教你拿回去。”燕枝又道。
“我知曉他不待見我。”魯恒笑道:“那古琴是贈予你的。”
“我的?”燕枝詫異。
“你不肯見我,我又怕你推拒我的好意,故而出此下策。”魯恒道:“如此一來,你便不得不收。”
“想來你富可敵國,也不缺這一點錢銀。”
“正因富可敵國,我才惶惶不可終日。”魯恒道:“不如早日消散錢銀,教陛下不要惦記我才好。”
燕枝破涕為笑,哪有人因為錢多得花不出去而苦惱,“既是如此,你借我的錢銀,我便不還了。”
“原本也不曾想過教你還。”魯恒道:“若是公主府上還缺人手,可以連我也一同借給你。”
這人說話露骨,實在教她吃不消。燕枝驚慌地抬頭,卻見他一本正經道:“今日以琴為信物,待我北上歸來之後,便會自請尚主。”
“你北上做什麼?”燕枝問。
“公主該關心的,難到不是我要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