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焚天(2 / 3)

“餃子”的兩端終於合攏了。

雖然餃子皮還很薄。

此刻楊政距離合攏的縫隙已隻剩下數十米。

他雙目灼灼望著衝來的狼軍,咬破舌間,提聚越來越模糊的意識。往箭筒裏一帶,三支精鐵箭被他抓在手上,用嘴巴咬住一支,右手扣一支,拿一支,用力一搭弓弦,嗡的一聲,緊接著又是兩聲“嗡”響,三支箭竟然不分先後飛出。

那剛剛合攏縫隙處的狼軍迎來了楊政這一手連環箭。

“蓬”的一聲,當先一匹馬的馬頭直接被貫穿,血漿爆起,那馬巨大的身軀扭滾到地上,後麵的騎士避之不及,翻倒了一大片,第二支箭已經射到,貫穿數名騎士的胸甲,兩支箭下去,合攏處已經一片混亂,等第三支箭到達後,本來就極薄得包圍圈竟然被破開了一條縫隙。

楊政錚的拔出獵血刀,大吼一聲,朝那隻容一騎通過縫隙衝去。

數十把長槍捅來,前麵已經是一槍林,森森的槍尖對準楊政,若直衝上去,保管楊政被刺出百十個窟窿。

他卻猛的將掛在一側的巨盾甩出,攜著巨大風聲,那盾牌旋轉呼嘯著撞向槍林,掃飛了數人,楊政策馬衝撞進人堆中,邊上幾把鐵槍被他用獵血刀橫帶出去,仍有數槍刮傷他的身體,但此刻他已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用刀猛力揮斬,一顆顆頭顱暴飛空中,鮮血狂灑。

烈馬像一隻蠻牛一樣,硬生生的頂開了一條血路,當楊政衝破合攏的狼軍包圍時,身上已經多處冒血。

獵血刀早已卷刃,和重鐵槍抗衡,體輕的長刀吃了大虧,而更主要的是楊政的腦袋針紮般刺痛,從他一槍刺殺德昆開始,整個人就一直保持高度的精神力狂化狀態,右手的力量雖短暫提升他十倍力量,副作用卻更大。

他的體力與精神力早已透支,一衝出包圍圈,楊政就竭力的用卷刃長刀在馬股上狠抽了一下,吃痛的烈馬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帶著楊政向玉龍山方向狂衝。

一人一騎在平原上快愈閃電的移動,後麵追趕的卻是數萬大軍。

密密麻麻的箭支像蝗蟲般飛來。楊政已經沒有隔擋的盾牌,隻能將獵血刀揮出片片光影,撞飛及體的箭。可是箭太多了,不一刻,他和胯下的馬已身中數箭,一路鮮血狂湧,馬匹在箭傷下卻是跑得更快,生命力亦是飛速流失。

最後楊政實在沒更多氣力揮擋,扔掉獵血刀,抱住馬脖,縮在馬背上,任由那馬帶著他向前狂奔。

衝到玉龍山腳下,黑馬鮮血流盡,前蹄一撅,摔飛出去,楊政揪著德昆的頭顱在空中打了幾個滾,正要跌落地上時,斜次裏飛出一道紫影,將楊政往手上一抄,就向山上掠去。狼軍們追到山腳的時候,那紫影已經掠飛到了半山腰,速度快得離譜。

萬馬千軍望著機關重重的玉龍山,卻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看著紫影女子將楊政救走。

楊政的鼻子裏鑽進一股熟悉的體香,昏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了一些,發現自己正被一女人挾在腋下,毫無疑問,就是斯嘉麗無疑。

“謝謝!”楊政艱難的吐出一句,他現在頭疼得要命,好像有無數根鋼針在他腦袋裏亂紮亂刺,楊政能說出話來已屬難得。

斯嘉麗低頭一看他已醒來,隨手一拋。

楊政重重摔倒在地,痛得慘叫一聲,現在他精神力已是無比虛弱,任何疼痛的感覺都擴大了千百倍,全身骨頭像百把銼刀在挫著,讓他幾乎要痛暈過去。

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古人誠不欺我。

這女人翻臉速度怎比翻書還快呀。

楊政倒在那裏。

斯嘉麗走過來,蹲在他麵前,冷冷道:“很疼是吧,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突然噎在那裏,因為楊政正竭力翻轉身體,像蝸牛一樣向山上爬去,傷口被滿地的山石拉裂,血一下子又從他身體裏湧出,染濕了地麵。

莫名的火氣冒上來,斯嘉麗上前兩步拉住他,用力將他身體扳轉過來,整個人半跪在他胸口,揭去他臉上麵具。

楊政蒼白的臉露了出來,他的眉頭緊皺,墨黑的瞳孔裏沒有任何表情。斯嘉麗的眸中浮現紫火,死死的盯著楊政的眼眸,一隻玉掌對準楊政的額頭,紫色鬥氣火焰如靈蛇吞吐。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死你!”

她是第一次這樣惡狠狠和楊政說話。

楊政沒有任何逃避和怯懦的表情,他平靜的道:“你若要殺我,以我現在的狀態肯定無法抵抗,不過你真的會殺了我嗎?”

顧自又搖搖頭:“我雖然從你眼裏看見了殺意,可你身上卻沒殺氣。”

“楊政,你不要自視太高了!若沒我,你早已死了兩回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有那麼了不起嗎?”斯嘉麗諷刺道。

“嗬,”楊政突然笑了:“若我沒記錯,我也曾經救了你一次,即管你是抱著接近我的目的。所以上次你在索巴丁救我的事我們扯平了,這一次……我既然能跑回玉龍山就死不了,不過你突然出現倒是省了我很多氣力,我本以為自己要爬上山的,嗬。”

“你還嘴硬!”斯嘉麗真想狠狠抽這家夥一嘴巴。

卻聽山腳下傳來無數慘叫。

斯嘉麗連忙回頭,愕然發現,山下已是一片火海,而追趕楊政數萬狼軍騎兵卻被大片火海包圍了。更不知道半山腰從哪裏冒出一大片衛戎士兵,點燃了一排黑漆漆的火筒,轟的雷鳴聲響起,火筒前端冒出劇烈火光,然後一個黑漆漆的圓球就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準確落在被火海包圍的狼軍中間,轟隆聲炸出一個巨大凹坑,在坑方圓上頓飛起無數殘肢斷骸。

每一次爆炸都使山體劇烈震顫,足見那火筒射出的黑球有多麼大的殺傷力。

“這……這怎麼回事?”斯嘉麗嘴巴微張,即管他見識多廣,也被眼前景象震得措手不及。

楊政倒在地上,艱難的道:“左青子確實是一個天才,若非我看了地圖,發現他在山腳布下這麼一個大火陣,埋了數千桶火油,這一次衛戎軍再強再能殺,也逃不脫被狼軍覆滅的命運。你以為我真的傻了,以千騎去搦戰狼軍十萬大軍,即便殺了他們幾千人又有什麼用,不傷筋不動骨的。我不過是想引他們上鉤罷了,能一次將所有騎兵引進火陣,來個火烤千軍,哈……暢快!暢快!咳……”

雖然全身上下已經疼得不得了,楊政卻仍是興奮得不行,因為這一切的主導,隻是他一個人,他狂笑起來,又因為牽動傷口,呲牙咧嘴。

斯嘉麗望著處在火海中掙紮的狼軍,一時間不知是何滋味。

從進入玉龍主營起,她就把自己當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看著楊政智破敵軍,激勵士氣,到後來又見他魯莽的帶著千騎去搦戰,斯嘉麗原以為這次會挫一挫這個驕傲男人的銳氣,卻想不到衛戎軍這麼大動作自己全被蒙在了鼓裏,直到此刻火燒狼軍,斯嘉麗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驕傲得不行的男人一手策劃。

心中突然莫名生出點怨懟來。

她突然甩了甩頭,冷冷的丟下一句:“你這麼喜歡爬,就知道爬上山好了。”

她拋下楊政一人,自己騰身向山頂掠去。

楊政看著斯嘉麗飄遠,身上傷口疼得要命,心中卻生出莫名快意,有時候一直處在弱勢的一方,看著強勢的一方被自己弄得方寸大亂,實在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剛剛殺死一個仇敵,又讓丘遠山吃了個大鱉的楊政心情突然放鬆了不少,這麼多天來,一直努力的尋求機會,終於有了回報,他突然猛的抬高左手死死抓著德昆腦袋,將德昆的臉朝向下麵的火場,暢快的高呼一聲:“看看吧,看看你們狼軍還能得意到幾刻!”

火狂舞,人慘嚎,馬悲嘶。

“全殲!”丘遠山整張臉極度扭曲,猛的揪住那副官的衣領,嘶聲狂吼:“你他媽的再說一遍,我狼軍三萬主力騎兵,被全殲,我去你媽的!”

他用力一腳將那副官踢出數米。

臉色極度蒼白,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啊!衛戎國,我要你付出代價!”他張開雙手,仰天大吼!

最後噗的撲出一口鮮血。

“將軍!將軍!”四周副官親兵全都撲上來,扶住丘遠山。

整個玉龍山衛戎主營沸騰了。

近九千名士兵在營地裏歡歌載舞。誰能想到半月前還岌岌可危的東線大營,先是擊潰狼軍重裝步兵,後全殲三萬衛戎騎兵,山腳下烈火熊熊,烤炙得千米高的營地裏都熱浪滾滾,溫度驟升了十幾度。但這也抵擋不了衛戎士兵們狂熱的興奮。

精赤著上身,揮舞著衣服的士兵在營地裏大呼大叫。

所有人都在高喊:“衛戎國萬歲,魔神將軍萬歲!”

“魔神”是士兵給楊政起的諢號。

他那張骷髏麵具帶給滄月狼軍的是死亡和殺戮,帶給衛戎東線軍的卻是勝利和希望。左青子的死曾一度讓東線士兵們失去了依靠,但此刻,又有一麵新的旗幟冉冉升起,所有人心裏都在歡呼,在雀躍,每當衛戎國麵臨絕境的時候,總有一些天才橫空出世,先有“飛將軍”池雲,後有“智將軍”左青子,現在又出來新的“魔神將軍”,他們的信心空前高漲,因為每一位天才的橫空出世,都曾讓衛戎國走出困境,這已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有時候,信念可以使處於絕境的人煥發盎然生機,就像這群原本已知必死的衛戎軍,現在有的卻是對生命的狂熱愛戀和對滄月狼軍的無情蔑視。

他們深信,“魔神將軍”是不敗的,因為剛才他單槍匹馬在十萬狼軍大營裏來回衝殺,甚至將三萬騎兵引入火陣。驚天動地的一幕,早已經深深植烙在他們心中。這種視覺上的震撼遠比用嘴巴說更有效果。

楊政此刻正躺在暖暖的綠色小帳裏,這裏本是當初左青子起居的地方。左青子死後,因為對這位超卓軍師的崇敬,衛戎軍一直沒有將這個小帳篷撤去。楊政執意要住進這個帳篷,沒有人反對,因為楊政的表現足以取代左青子在衛戎軍心中的地位。

身邊沒有任何人,服侍的親兵也被楊政趕了出去。

他全身隻穿一條內褲,渾身裹滿了紗布,身上蓋著毛氈,一壺熱水在他身邊的火盆上咕嚕咕嚕冒著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