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皇宮。
賞月宴已是意興闌珊。
在皇帝離開座位之後,各路嬪妃也扭著她們的水蛇腰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宴席終了,剛才還嘻嘻鬧鬧的禦花園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羌笛在宮廊中穿梭著。今晚的月亮似乎不怎麼皎潔,夜空暗淡,宮牆和綠樹的影子更是讓人看不清前路。
溫甜走在前麵為她打著燈籠,就這樣一路走著,主仆二人便是回到了寢宮。
羌笛是乏極了,殿門才剛合上,她便褪去了外衣,準備去沐浴。
宮宴向來是女人的名利場,勾心鬥角,醋海翻波在這裏並不少見。
和兩麵三刀的女人一起共事,是一件很累人又很頭疼的事,更別說是一群女人了。
羌笛性子純直,她最不喜和這些心口不一的女人待在一起了。方才的那一場宮宴,可謂是耗費了她一整晚的心神。
待她沐浴出來後,溫甜這小妮子就不見了。
她狐疑地在殿中喊了幾聲,沒人應。在她剛要折身回去的時候,門開了,繼而聽到的便是溫甜急忙的聲音。
“公主殿下快來嚐嚐這碗長壽麵。”
溫甜端著一個紅木盤快步走來,她將麵端到桌子上之後,又對羌笛道:“今日可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呢。”
長壽麵熱氣氳氤,慢騰騰上升的熱氣遮住了羌笛含淚的眸光,她黯然地垂下眼眸。
這幾****心緒不佳,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不過記得又能如何呢,左右也是她一個人過,眾星捧月這種事從來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羌笛圍著桌子坐了下來,夾起一筷子麵細細嚼著。
“很好吃。”
這麵入口絲滑,清香,味道醇厚,想必是在湯底下了一番苦心的。
好意總是讓人心暖。
羌笛用筷子撥出了半碗麵,然後好言相勸地讓溫甜吃下了。因為她知道,今日的宮宴,溫甜肯定忙活壞了,然後回來又花了不少心思給她做這碗長壽麵,定是已經又累又餓。
吃完收拾好碗筷後,溫甜便離開了。偌大的寢宮便隻剩下羌笛一人。
紅燭被罩在籠壁裏,那溢出的淡淡柔光使得殿中仿佛也沒那麼清冷了,暗黃的燭光似乎會給人暖意。
羌笛身著薄薄輕紗斜倚窗台,美眸流盼看向外頭夜色。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她以為不會來的時候。倏忽,一個細頸褐色琉璃瓶被麻繩吊在了窗沿並垂了下來。
羌笛眼眸一喜,扯下瓶子之後趕緊探頭往外看,卻除了一片朦朧的月色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她並沒有氣餒,因為過去的這麼多年都是這樣。
她伸手抹向瓶底,果不其然,下麵果然刻著文字。
羌笛捏著瓶子來到了一個隱秘的小櫃子前,裏麵裝滿了跟這個一模一樣的琉璃瓶。
“十五,十六……”她數著順序,然後將手中的瓶子放在了刻有十六字樣的瓶子後麵。
今日是她的十七歲生辰,所以瓶子底刻的是十七。這些都是八寶酒,是殷延蘄承諾的,每年都會給她泡的生辰八寶酒。
這些酒她幾乎都沒動過,因為這是那個男人親手泡的,她舍不得喝。
……
皎月漸漸被隱去,夜更暗了。
一個男人靠在宮殿的牆壁上,他似乎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軟軟,生辰快樂。”他喃喃道,可是很快,風便將他的話吹散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他無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