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山頭瘋狂搶土
雖說賭場的生意日漸興隆,但上海並非淨土,煙土生意之暴利,遠非賭台零錢散銀所能比。大上海到處都是吞雲吐霧的煙花柳巷,裏麵多是醉生夢死的巨商富賈,這裏成為煙土最為理想的集散市場。
上海灘有些牌頭的江湖人物,紛紛投身煙土買賣,置國人身心於不顧,大斂橫財。由於煙土生意越做越大,自世界各地而來的鴉片集中於上海,其銷售最盛時期,供應地區遠至西南華北,近至江淮兩岸。
吳淞口是上海最熱鬧的煙土吞吐港口,成箱成包的鴉片絡繹不絕,源源而來。與此同時,層出不窮的搶土事件依然猖獗不輟。當時,以搶土最為聞名的,當屬以沈杏山為首的“八股黨”的八位英雄好漢。由於後來杜月笙也成立了“八股黨”,因此按先後順序,杜月笙的八股黨被為“小八股黨”,而沈杏山的八股黨被稱為“大八股黨”。
沈杏山的大八股黨早年以搶土為主業,勢力漸大,後來幹脆仗著英捕房的頭牌硬吃,繼而改為收取保護費,大肆搜刮土商的利益,飛揚跋扈,讓人聞風喪膽。
與杜月笙不同的是,沈杏山的根據地在英租界,與法租界的杜月笙原則上互不侵擾,各行其是。
由於沈杏山早年搶土,積下巨萬家財,有了身家,又結下權貴,行事手段由暴力而逐漸溫和,他開始實施另一種穩妥而又不冒風險的斂財方式,先後投效了當時上海的兩大緝私機構水警營和緝私營。依靠英捕房的勢力,沈杏山很快在營署擔任了要職。這讓他在煙土買賣中升到明處,以所謂查緝煙土之名,向黃浦江兩岸的鴉片從業者、土行老板大肆收取保護費。
仰仗身後的權勢,沈杏山大發橫財,根本不把法租界的朋友看在眼裏。當時的法租界和英租界相比,無論在麵積、人口、繁華程度上都要遜色幾分,鴉片商及土行也多集中在英租界;其次,英租界背靠碼頭,優勢得天獨厚,相比之下,法租界多為土棧,罕有碼頭。
大八股黨認為,即便有些法租界的朋友搶幾包土,發筆小財,但是與他們成批成箱、大來大往比起來,隻能算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沈杏山們的構想很簡單,收了土商的保護費以後,隻要在法租界那邊打通關節,分幾份銅鈿也就夠了。
但是他們不曾想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雖然黃金榮和沈杏山同為巡捕房供職,但分屬不同租界,二人再有交情,一旦遇到爭食爭利的事情,豈有君子讓賢之說。況且,黃金榮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亨,手下還有一批刀口上混飯吃的武角色,他們眼看著一包包煙土在大八股黨的保護之下,大搖大擺地運往英租界,一個個目瞪口呆,無可奈何。
黃金榮的搶土生意遭受前所未有的衝擊,但礙於官職情麵,不好直接出麵處理,況且沈杏山現在是勢大財粗,名正言順,這讓黃金榮一籌莫展。林桂生雖為女流,早就沉不住氣,急喚杜月笙商量對策。此時的杜月笙在黃老板和桂生姐跟前,正是扶搖直上,炙手可熱,儼然黃門的二管家。
杜月笙雖然經常被黃金榮誇讚“絕頂聰明”,如今卻也不知計將安出。大八股黨不僅財大氣粗,而且背靠水警營、緝私營和巡捕房,吃官家飯,發煙土財。更重要的是,英租界大大小小的土商已被大八股黨控製大半,如今合縱連橫,羽翼漸豐,大有壟斷之趨勢,區區一個黃公館如何與之抗衡?簡直是以卵擊石,蚍蜉撼樹!
林桂生一見“絕頂聰明”的杜月笙如今也是沒了主意,不禁有些喪氣。
桂生姐對自己殷切期望,而自己又別無良策,杜月笙見不免有些尷尬,思索了一夜,終於讓他想出了一個主意。第二天,杜月笙急忙從“公興記”返回黃公館,一五一十將自己的想法說給黃金榮和林桂生:“他沈杏山雖然勢大,但我們可以智取,正麵衝突難免吃虧,道理上也講不通,要想不讓大八股黨獨美,唯有‘他黑我更黑’。”
“何謂‘他黑我更黑’?”林桂生問道。
杜月笙低聲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正麵火拚辦不到,暗底下也不能讓他們舒服了,隔山打獵,見者有份,豈能讓他們這麼容易就吃獨食?他們收了土商的保護費,打包票,拍胸脯,保證不會再有搶土的事情,對不起,我們偏要搶!不管搶得到搶不到,我們都要搶給他們看!”
林桂生撫掌稱快:“對,不能讓他們太威風了,八股黨一向瞧不上法租界的朋友,搶他們幾次,也好讓他們知道,江湖飯不是一個人吃的。”
黃金榮老成持重,擔心地說:“現在他們運土都有軍隊保護了,硬搶,恐怕不大容易!”
杜月笙目光如炬,傲然一挺胸說:“區區幾條槍嚇不倒我,軍人也是人身肉長成,我倒要找幾個狠角色來跟他們拚拚看!看看誰嚇倒誰!”
就因為杜月笙在黃老板麵前的幾句慷慨陳詞,讓他無意之間找到了組建“小八股黨”的契機。說做便做,杜月笙開始著手招兵買馬,建立亡命之徒的組織。從多年前混跡十六鋪一直到掌權公興記賭場這一時期,杜月笙著實結納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再加上青幫的兄弟眾多,要想找幾個狠角色並不算難。他先選定了四位可靠的舊交,這四個人都是藝高人膽大的江湖朋友,重義氣,敢擔當,值得信賴。
頭一位便是顧嘉棠,他是杜月笙在小東門老鴇大阿姐那裏認識的打手,此人年少力壯,精通拳術,方頭大耳,身材魁梧,有霹靂火、猛張飛的火爆性格。
第二位名叫高鑫寶,是個文武全能的角色,眼明手快,反應敏捷,尤為特別的是,他曾在洋人地界工作過,講一口流利的英文,其頭腦靈活,八麵玲瓏,在小八股黨中不作第二人選。
第三位叫葉焯山,人稱“花旗阿炳”,阿炳是他的小名,所謂“花旗”,指的是美國的星條旗,因為曾在美國領事館開過汽車,所以得來一個外號“花旗阿炳”。葉焯山的槍法堪稱神準,傳說他可以在一個小房間裏,無論何時由別人拋一枚銅板飛向天花板去,隔著大衣皮領,能迅若鷹隼地從腰際間掏出槍來,一彈擊中猶未來得及墜落的銅板。
第四位,大名鼎鼎的芮慶榮,腰寬背闊,膂力驚人,世居上海曹家渡,以打鐵為營生,性情急躁而耿介,好路見不平,人呼拚命三郎。
雖說這四位人士均有一身的本領和膽魄,卻無奈生不逢時,生活頗為潦倒,隻能做些為人所不屑的雞鳴狗盜之事。杜月笙延攬人才,將幾位好漢招致麾下,四人無比興奮與歡喜,比杜月笙當初進入黃公館還要更勝十分,聽說要幹搶土的買賣,賺的是海量的銀元,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杜月笙雖然識字不多,但頗懂得識人才、重人才的用人之道。他對待顧嘉棠等四人可以說心誠意重,表裏如一,從不搭什麼架子,擺什麼派頭。彼此之間兄弟相稱,親密無間,出則同行,食則同席,因此讓這幾位兄弟心悅誠服,死心塌地跟著他跑,無論幹什麼事情都甘心情願,敢做敢當。
杜月笙識人重人的名聲在江湖上不脛而走。不久,在別人的引薦下,他又網羅了四位江湖上的好漢,分別是楊啟堂、黃家豐、姚誌生和侯泉根。這四位都是碼頭上的朋友,早年幹過苦力,有一身的力氣與膽識,唯一缺少精明的頭腦,所以至今一事無成。
當杜月笙派人把他們招來,一見麵便塞上一大把鈔票的時候,四個人驚詫於杜月笙的豪爽與大氣。在他們的心目中,杜月笙早就是大亨了,如今他們能和同孚裏的大亨杜月笙平起平坐,稱兄道弟,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就要翻上筋鬥雲,上了青天。
那一天,杜月笙特意租用了一隻烏篷船,秘密駛向江心。此行之目的,正是為“小八股黨”結盟而來。船上圍坐杜月笙及八位小兄弟,置一張八仙桌,上麵端放著一隻粗瓷大海碗,兩邊各紅燭一隻,周圍放著八個酒盅與一小壇白酒。
杜月笙拆開桌上一束黃香,分給每人一支。大家一齊湊到紅燭上點燃,然後轉身向貼在艙壁上的關公像作揖,再轉身雙手擎香,恭敬而虔誠地跟著杜月笙起誓:“關帝神明在上,我八人雖是異姓,卻是同心。願結金蘭,共闖碼頭。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如有人離心棄義,人神共誅……”
誓畢,各人將黃香插入粗瓷大海碗中,杜月笙示意顧嘉棠撥開壇子酒,隨後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刃匕首,朝左手中指一劃,幾滴鮮血滴進壇子,而後將匕首交給其他兄弟,依次放血,這才把酒倒入酒盅裏,每人一盅,一口幹掉。依威望而言,推舉杜月笙為大哥,是黨魁,號稱“掌舵的”。後來,當杜月笙帶領他的核心部隊在上海灘叱吒風雲的時候,人們敬畏地喊他們為“小八股黨”。
開堂儀式後,自然是按慣例吃喝。眾人搬出準備好的兩隻燒雞、一盆紅燒豬頭、一大盤牛肉吃喝起來。不一會兒,喝光了,吃足了,杜月笙扔給每位兄弟兩塊白花花的銀元。扔完了,杜月笙發話說:“去吧,開開心心地玩一夜,明朝到租界老地方碰頭。”
打發完各位兄弟,醉醺醺的杜月笙獨自離船回黃公館去了,一路上他心裏琢磨著:要打天下,得有自己的人。這幾位兄弟就是自己拉起來的“幫”。這“幫”是我杜月笙的,可容不得別人插一腳。“幫”裏的人隻聽我的,絕對不允許他們直接見黃老板和林桂生,給他們有“爬香頭”的機會。
杜月笙對自己的小八股黨訓練非常嚴格,每次行動都有周密的計劃和一貫的作業方式。除了精密的調查,合理的布置,更有著猛如鷹隼般的身手,巧如脫兔般的撤離。小八股黨個個身手不凡,膽量十足,最難得的是,他們八個人都鐵心跟著杜月笙幹,出生入死隻等杜月笙的一句話。
為了能在搶土生意上討得便宜,杜月笙可謂煞費苦心。黃金榮和林桂生看著杜月笙能迅速地組織起自己的“快速反應部隊”,十分驚異而好奇。在他們看來,杜月笙一直以來都是文質彬彬,弱不禁風,更適合做一個出謀劃策、運籌帷幄的軍師,哪裏曾想到他會在極短的時間裏,建立起這樣一隻彪悍凶猛的隊伍。
更讓桂生姐驚奇的是,原本被英租界和沈杏山斷了財路的搶土生意,竟在杜月笙和小八股黨的巧取豪奪之下,得以起死回生,重見天日。
要知道,如今的煙土生意早已不同往日。那些膽戰心驚的土商們,不惜花費巨資包租遠洋貨輪,從印度、波斯口岸,直接將煙土運至上海吳淞口。這些巨輪每次載貨動輒千百噸計。但凡有貨輪抵達吳淞口外的公海,大八股黨便早早做好接駁準備。他們公然聯合軍警勢力,荷槍實彈加以保護。
與此同時,他們派遣一隊小輪舢板,駛往公海接貨。接貨之後,小輪舢板迅速調轉船頭,駛回岸畔。再由陳家橋經龍華而進入英租界,沿途軍警林立,來往梭巡。萬一發現有攔路搶土的賊,荷槍實彈的軍警一律格殺勿論,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搶得幾包煙土,難度可想而知。
由於運土走公海進吳淞口,風大浪高,路程又長,即便有大量的人手,也難免不被偷襲。
那一夜,波濤洶湧,北風呼嘯,杜月笙親自率領他的“小八股黨”,趁著月黑風高,銜枚疾走,一路奔向吳淞口。
就在此時,吳淞口外幾隻小船舢板收到土商放出的信號,依次列隊而出,駛向江心,這是大八股黨在為運土的遠洋巨輪接駁。很快,接駁的小船載滿私貨,掉頭準備離開。最後一隻護航的小船沒有裝貨,而是載滿了負責巡視的軍警。
就在幾個人互相張望,自以為平安無事的時候,船體突然被掀翻,幾個人還未來得及哼上一聲,便被人沉入江底了。與此同時,拖後的另一隻舢板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也被掀了個底朝天……
江麵寬闊,四野漆黑,兼之風聲呼嘯、濤聲陣陣,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悄無聲息地淹沒在了暗夜之中。一箱箱從舢板滾落的煙土浮上江麵。很快,一隻小船疾馳而來,將煙土連鉤帶拉拖上小船。轉眼之間,小船箭一般地駛向岸邊。
旗開得勝,滿載而歸。這一票煙土的價值足有幾萬銀洋,小八股黨人人歡呼雀躍。就這樣,大八股黨算是徹底栽了跟頭,他們收取土商巨額的保護費,誇下海口,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煙土還是不斷被搶。回到黃公館,黃金榮眉開眼笑,林桂生拍案叫絕:“月笙,了不起!”
通過這次搶土,杜月笙漸漸摸索出大八股黨押運煙土的規律,同時也激起了他放手大幹的決心。杜月笙的小八股黨個個身手不凡,來無影去無蹤,由於每次行動的計劃周密,伺機而動,神出鬼沒,往往讓大八股黨防不勝防。
賣煙土成立公司
杜月笙的小八股黨敢想敢幹,幾次周密策劃,著實搶了不少煙土,極大提升了他們的士氣。鑒於搶來的土越積越多,為了避免麻煩,同孚裏的黃公館已經不再適合作為臨時存放地。經過一番商量,小八股黨決定,將搶來的土囤積到三馬路的潮州會館。
潮州會館地點偏僻,幽深肅靜,鮮有人來往。尤其是會館的後麵,建有陰森淒冷的“殯房”。這裏停放著排列成行的棺材,但絕大多數是空棺。那是一些行善事的潮州人買來存放於此,為那些客死異鄉又無力殯葬的同鄉救急用的。
杜月笙和小八股黨,覺得潮州會館安全隱蔽,尤其是殯房裏的那些空棺材,用來囤積煙土再好不過,於是買通了會館的管事,趁著人闌人靜,將一箱箱搶來的煙土悄悄運來,存放在空棺材裏,然後等待有利的時機,將煙土一一出售。
杜月笙拉山頭組建小八股黨搶土的初期,無非是想別別大八股黨的苗頭,讓他們知道,天下的飯不是一個人吃的,不能仗勢欺人,斷了大家的財路。可是他們一開搶,居然大有斬獲,給了大八股黨當頭一棒,讓他們徹底吃癟。
與此同時,法租界的朋友們對大八股黨保護下的土商十分不滿,這些土商任意操縱市場價格,讓法租界的朋友在競爭中被人牽著鼻子走,無奈貨源緊俏,不得不依附於人。當他們聽說杜月笙的小八股黨手中有貨色,價格公道合理,於是聯合起來推舉代表,暗中與杜月笙接洽,希望能得到貨源供應。
杜月笙見有人找上門來了,靈機一動,先到黃公館找林桂生商量說:“桂生姐,如今兄弟們手裏有些貨色,緊俏得很,何不自己來開一家土行,把生意做在明處,這樣的話,銷路會寬很多。”
林桂生一聽,覺得杜月笙的想法倒是不錯,但猶豫了一下說:“這件事,恐怕老板不會答應。”
“為什麼?”杜月笙不解地問:“別人能做得,偏偏我們不能做?這可是大好的財路!再說,賣土的事情我們早就在做了。與其偷偷摸摸地賣,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做。”
“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林桂生解釋著說:“黃老板吃的畢竟是官飯,賣土的事情暗地裏做沒人敢拆穿,倘若擺在明處,免不了閑言碎語,於老板的麵子也不好看,倘若因此丟了官差更是不值!”
杜月笙略作思疑,沉吟道:“如果這樣,就不要讓老板出麵好了。”
桂生姐笑了笑說:“最好,你們先去做起來,暫時不要讓老板曉得。”
杜月笙見林桂生答應得如此爽快,大喜過望,同時也不禁對桂生姐暗暗佩服起來,像桂生姐這樣的女人識得出財路,辨得出方向,這才叫“拳頭上立得起人,胳臂上跑得起馬!”
“你說說這公司如何個開法?”林桂生問道。
杜月笙深吸了口氣說道:“法租界土行的老板,我接觸過不少,個中細節也略知一二,他們多半依賴英租界的土商供應的南洋貨,行情都由大八股黨操縱,勢單力薄,沒什麼出路。而我們自己有土又有銷場,要麼不開,要開就開得像樣點兒,買幢房子,裝修一下,另外還需要準備些辦貨的本錢,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公司了。”
林桂生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既然是開公司辦生意,一切需按照規矩。公司要找哪些人入夥,個人負擔多少股本?”
“股東當然越少越好,雖然黃老板不便出麵,但他至少要算一股,桂生姐一股,我一股,還有咱們黃公館的金廷蓀一股,每人出五千元,兩萬元的股本足以撐得起門麵。”杜月笙信誓旦旦地說。
林桂生嫣然一笑,說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黃字來,我和黃老板算一股,你一股,金廷蓀是咱們公館的賬房,算盤打得精,他該有一股,每人出股本一萬元。”
說起金廷蓀,乃是黃金榮極為賞識的心腹大將,進公館比杜月笙早上許多,由於心思敏捷,善於經營,一直受到黃老板的重用。他不但在黃老板麵前分量極夠,而且和杜月笙也非常要好,這種開公司的大事情當然免不了要想起他來。因此,桂生姐、杜月笙商議合組煙土公司,兩個人都覺得他是個合適的人選。